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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敬宗献媚荐党羽 后妃抗武释前嫌(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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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顿时脸色通红,大怒道:“狱卒何在?赐他白绫,令其自缢。”

“不劳狱卒动手,本王去也!”李恪大喊一声,转身向牢房的墙壁狠狠撞去,霎时脑浆四溅,气绝身亡。

“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长孙无忌不无遗憾地耸了耸肩,“本官是想看看他被勒死的丑相。”

二月乙酉,李治连下几道诏书,对与谋反案有染的官员给予了处置——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节被流放岭南;太常卿王道宗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年过五旬的宇文节流下了伤感的泪水。他内心清楚,褚遂良与长孙无忌是借此机会,对与他们持不同政见者给予致命一击。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房遗爱谋反”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是在同这位驸马都尉酒中叙话时,说了一些褚遂良行事太霸道的话而已。出了长安的南门,他回望了一下城楼上飘着的“唐”字大旗,打马而去。

二月戊子,李恪的同母弟蜀王李愔被贬为庶人,置于巴州;尽管房遗直没有参与谋反,但也未幸免于难,皇上一道诏书,就将其贬为春州铜陵尉;薛万彻之弟薛万备流放交州;撤销房玄龄配飨太庙的资格。

然而,波虽平而心难宁。

长孙无忌没有从杀伐中获得任何快感,整个春天,他都陷入难以自拔的惊悸之中。他常常在梦中看到满脸血污的李恪,怒斥他颠倒是非,诬陷良善,天地不容,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醒来后,他独对青灯,坐到上朝之时才匆匆离开府第。

坐进车驾,他耳边却总是回旋着李恪临死前的那句话——倒是你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矣。他不知道这句咒语,会在哪里应验。

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动辄对属下和家人大发雷霆。有一次丫鬟奉茶上来,他尝了一口便大骂:“你是要烫死老夫么?”顺手端起茶杯,就向丫鬟泼去,当即将她的脸烫得通红。

仅仅对下人这样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夫人最怕见他那张阴沉的脸。有一次他一人独坐在书房发呆,不想夫人盛了一碗银耳汤进来要他喝了补补身子。他伸手就打翻了汤碗,回身就给了夫人一巴掌道:“你鬼鬼祟祟,是要吓死老夫么?”

及至反省这些行为,他又为自己的多疑而内疚。他有时甚至想,与其如此终日折磨自己,倒不如早些死了好!

春分那天,他终于在樊笼一般的府邸待不住了,只带了府令,到城南的曲江池畔去踏春。

杨柳如烟,桃夭娇艳,池水浩渺,但没有一处景物能让他流连。不到两个时辰,他就要驭手驱车回转。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褚遂良从对面的小径上转过来了。

褚遂良显然也发现了长孙无忌,急忙赶过来行礼道:“太尉也来踏青了?”

“嗯!心中烦闷,出来走走。”

“在下也是纷事扰心,欲寻个排解之处。”褚遂良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桃花林道,“近来这桃林边上新添了一家酒店,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与在下小饮几杯,也好去去这心中闷气。”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来到桃林边,但见一间不大的门面,檐头飘着酒旗,浓浓的酒香染得桃花都散着醉意。他们平日玉食馔羞吃惯了,如今倒对这民间酒肴有了新鲜感。店家眼尖,见来人虽着了常服,却是衬了洁白的衬领,便知不是普通的游客,就热情地请进雅间。

褚遂良让长孙无忌点菜,他道:“老夫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会点什么菜,还是你来吧!”

“彼此彼此!”褚遂良无奈地笑了笑,遂要店家拣了一些有乡间意味的菜肴,还温了一壶老酒。两人边说边吃,酒过三巡,话题就又扯到房遗爱谋反一案上来了。

长孙无忌道:“老夫近来一直不安。大人说说,那李恪临刑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有先见之明,知道日后有人要为难老夫?”

其实,褚遂良这些日子也害着同样的心病,据说那位王宗道离京时,也托人向他转述了同样的话,不过他还是宽慰道:“在下的遭际与大人一般,大人与在下随先帝历尽风雨,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大人且放宽心,万勿自扰。”

长孙无忌将筷子停在空中,摇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大人所言那样简单。老夫昼夜思虑,似乎置你我于死地之人就在身边。”

褚遂良心中暗惊,忙蘸了酒水在案上写了一个“武”字,问道:“大人是说……”

长孙无忌心怀几分忧虑,擦去那字道:“大人真是明鉴!老夫听说自从她被封为昭仪之后,皇上就对皇后越来越不待见了。”

褚遂良没有说话,当初因武媚跟自己研习书艺,在册封这事上态度暧昧,以致有今日之果,心里除了自责,生怕长孙无忌旧事重提。

果然,长孙无忌顺口便道:“大人当初如与老夫同心同德,何致有此忧呢?”

褚遂良脸上就有些发热:“过往之错,在下深以为疚,当务之急,还要我等携手,才能防患于未然。”

“不是未然,而是危机就在眼前。大人有所不知,此次平叛,武氏所见竟与老夫同,这岂是女流之识乎?房遗爱诸贼落马,皇上究竟是从你我之谏,还是纳武氏之言,我等还莫知其里。因此,依老夫观之,这武氏将来必是你我之患。”

褚遂良呷了一口酒道:“大人所言极是,在下也担心……”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截住褚遂良的话头:“酒喝到这里,你我也该回去了。”说罢,他让府令结了酒钱,两人先后出了门。

长孙无忌道:“隔墙有耳,你我心知即可。大人不可一错再错,贻误社稷,如此,即便身后亦无颜见先帝龙颜。你我以后只要保住皇后,武氏之野心必不能得逞。”

褚遂良上前一步握住长孙无忌的手,脸上顿时严肃了:“请大人放心,在下心在大唐,定与大人同舟共济,匡扶社稷。”

太阳西斜,耀眼的光芒照着春林,褚遂良抬眼远眺,禁不住“哦”了一声,长孙无忌有些好奇,回转身问道:“大人看见什么了?”

褚遂良遂指着从曲江池东北方蜿蜒而来的花径道:“那不是许敬宗大人与婺州刺史崔义玄么?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这个崔义玄也曾参与隋末举义,随先帝大战王世充,屡立战功。先帝攻下洛阳后,转任他为隰州都督府长史。贞观年间,他做过左司郎中。听说此次回京,专为禀奏章叔胤叛乱一事。据说此人借陈硕真之名兴风作浪,破睦州,杀掠百姓。消息传到京城,皇上急召他进京询问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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