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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自领兖州牧 名士质疑陈公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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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禁领命带兵向东北方向飞驰,他先是避开正面战场斜行到了黄巾军身后,看到那里有一道东西向的河堤可用,遂令部下将旗帜插在堤后,再令部下持武器沿河堤一字长蛇般摆开。于禁堪堪将队列排好,就见黄巾军败兵如水银泻地般一哄而来。这些败兵看到一条河水横亘东西,若贸然入水,那刺骨的滋味定然不好受,何况河堤上排满了手持武器的甲士,他们就不敢踏过河水,于是聚集在河南岸,随着后续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曹操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正当乘胜追击的时候,敏锐地发现黄巾军败逃的速度趋缓,他知道定是于禁在前头堵住了败军的退路,遂召来曹洪道:“立刻觅来数名大嗓门之人,让他们齐声大吼,以督促黄巾军立刻缴械投降。”

曹洪依令办理,只听乱军职中有声响起:“缴械投降,可全其命。”曹洪大约寻来数十人齐声大吼,其声音在嘈杂之中依然高亢。

过来一会儿,敌阵中就有了动静。先是一部分人停下奔跑的脚步,渐渐地,停步者越来越多。随后有人向人群外的空地上抛出武器,就听一片乱声嘈杂,细辨其声多为“降了,降了”的呼声。

曹洪也令追兵停下脚步,并将长槊对准降众,并大声喝道:“有头领吗?出来说话!”

须臾,有三人越众而出,曹洪将他们带到曹操面前。曹操跨马问道:“你们三人既为头领,眼下还能约束部众否?”

为首一人答道:“禀曹将军,只要他们能够安定下来,不再乱跑,他们还能听从我们的号令。只是我等心中疑窦未消:官军向来视我等为洪水猛兽,如幽州的公孙将军和冀州的袁将军,我们的友军曾经投降,然却被坑杀数万,曹将军不会先招降我们再加坑杀吧?”

曹操道:“我待黑山军如何?想你们定有耳闻。你等既然降了,就是我的辖下和民众,我岂能再加屠戮?这样吧,你就归去对他们说,能够从军之人可以加入我的队伍,至于在青州的家眷,也可悉数迁入兖州。我现为兖州牧,自可保他们周全。”

三人听后大加感动,立刻俯身相谢。黄巾军所以四处攻掠,不过是为了讨生活。现在有了官家的庇护,有地种有房住,岂非天大的好事?此战结束后,青州黄巾果然从青州迁来了百万之众,其中丁男者有三十余万人,曹操从中选出十余万精锐之兵编入自己的队伍,这些兵丁一定时期内成为曹操的主力,号为“青州兵”。

且说王允和吕布合谋杀了董卓,将董卓之尸曝于通衢,尽诛董氏家族。百姓莫不欢欣鼓舞、歌舞于道。某日朝臣跽坐殿中,左中郎将蔡邕坐在王允之侧,叙说董卓尸身肥胖,因天热而脂流满地,守尸吏竟然将大烛置于董卓脐下燃之,殊为残忍,并为之叹息不已。王允听后勃然大怒,呵斥道:“董卓国之大贼,几乎倾覆了汉室。你为汉臣,却念及董贼起用你这样一点好处,而为之伤心不已。你莫非也想如董贼一样成为国贼吗?”当即下令将蔡邕收入狱中。

蔡邕从狱中递出表章道歉,并请求受到刻额染墨、截断双脚的刑罚,以求继续完成汉史。许多大臣也纷纷找到王允说情,孰料王允坚决不许,并说道:“昔汉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他作谤书流传后世。如今国祚中衰,若容许蔡邕这样的佞臣执笔于幼帝之侧,既无益圣德,并使吾等蒙其讪议。”过了不久,蔡邕不明不白死于狱中。

吕布知道董卓的女婿牛辅屯兵于陕州,遂令李肃手持皇帝诏命去诛杀牛辅。吕布将事儿想得简单,那牛辅手握重兵,现在李肃仅仅手持诏书就要取了牛辅项上人头,无疑是与虎谋皮,牛辅岂能答应?果然李肃宣读了皇帝诏命,牛辅就率兵攻打,打得李肃落荒而逃。李肃遭此大败回到长安,吕布认为他办事不力,竟然将他杀了。

牛辅得知董卓已死,也是一日三惊。某日营中有兵反出,牛辅却以为全营皆反,于是取出金宝落荒而逃。然而其亲信却动起了脑筋,他们杀了牛辅,将其金宝私分,再将牛辅的脑袋送到长安,然后又领了一笔赏金。

是时,牛辅手下前去经略关东的数名大将返回陕州,他们是北地泥阳人李傕、凉州张掖人郭汜和武威祖厉人张济,他们得知牛辅逃走被杀,一时彷徨无计,于是向朝廷上表请求赦免,但遭到王允的拒绝。这时,王允冤死蔡邕的恶果就彰显出来,从长安来的流言说,王允要诛尽凉州人,众人想到蔡邕仅仅同情了董卓一些,竟然身死,越发相信王允和吕布的残忍手段。

李傕三人于是商量逃归本乡,这时一人在侧冷冷说道:“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就可将诸君擒拿。不如从此率军向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情成功了,还怕什么?若事不济,到那时再想法逃走,亦未为晚。”

说话之人为武威人贾诩,此时任讨虏校尉。

贾诩的这句话顿时点醒了三个梦中之人,他们于是打着为董卓报仇的旗帜领兵向西攻打,并沿途收人,到了长安城下的时候,所搜罗的人数竟然达到十余万。经过十天的猛攻,长安城破,吕布只好带领从人逃跑。李傕、郭汜领兵入城先将王允杀掉,继而将其宗族老幼满门尽行杀害。然后纵兵大掠,长安城本已穷困不堪,甚至到了人食人的地步,经此一乱,穷困更甚。

吕布一路向东逃窜,到了陕州就折向南行,欲往南阳依附袁术。张济一路追击,到了陕州不敢深入南阳地面,遂驻屯陕州,以为长安的东门户。

曹操结束了与青州黄巾军的战斗,遂回到兖州治所昌邑(今山东省巨野县昌邑镇)驻屯,兖州昔日官吏悉数留用。荀彧还在进入昌邑之前,就向曹操进言:“兖州有二人藏于民间,刘岱多次征辟,二人卒不应。主公如今入主兖州,当礼贤下士,将此二人请出。”

荀彧所荐的颍川人戏志才已被曹操请到身边,现在又荐二人,一是东阿人程昱(字仲德);二是陈留平丘人毛玠(字孝先)。曹操入昌邑后,当即派人前去相请。这二人自视甚高,对刘岱的征辟令不为所动,却挺买曹操的面子,当即来拜见曹操。曹操授程昱为寿张令放为外任,授毛玠为治中从事,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参赞军机。

陈留郡属兖州辖下,张邈自从酸枣回到陈留郡,倒是谨守本分固守边界,没有过大的动作。现在曹操做了兖州牧,则张邈就成了曹操的属下。张邈心中不是滋味,好在曹操甚会做人,派出曹洪持自己的手书来到陈留郡好言抚慰,并声言愿奉张邈为兖州牧,自己专事练兵即可。张邈知道曹操已经今非昔比,手下有二十万劲兵,非复当日他计穷来投自己的时候。遂作书回复,声明自己能做好一郡之守即可,表示愿意接受曹操的节制。

陈宫因为定计说服兖州府属迎曹操为主,被曹操视为自己入主兖州的首功之人,因授陈宫为兖州府别驾。曹操还当众说明,自己因事不在昌邑的时候,兖州日常事务就由陈宫主之,可见曹操倚之信之。

曹操正当在兖州意气风发施政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讯息:被李傕、郭汜控制下的汉献帝得知了刘岱的死讯,遂下诏授命京兆人金尚为兖州刺史,此行人马已行到离兖州最近的一个置站,很快要入兖州地面。

曹操大怒,自己取得兖州是经过浴血奋战而来,现在长安来人手捧一道皇帝诏命,难道就能轻易夺走兖州?曹操派出曹洪带领一队轻骑兵,觑准金尚的来路迎了过去,刚一照面就开打,金尚及其从人抱头鼠窜,只好南下投奔原来就熟识的袁术。

金尚虽被打跑了,然其毕竟是皇帝授命的,曹操到了此时,方悟自己的东郡太守由袁绍所授是当不得真的,所谓的兖州牧更是自说自话,远在长安的汉献帝虽为傀儡,但他毕竟还是天下唯一的皇帝,没有他的诏书,这官位就做得有些勉强。连续数日,只见曹操眼眉不开,心思不宁。

荀彧明白曹操的愁思所在,宽慰道:“主公救兖州仕民于水火之中,即是替皇帝陛下分忧解难。现在李傕、郭汜蒙蔽陛下乱发诏命,不可当真了。”

曹操叹道:“王司徒既斩董贼,手中又有吕布、徐荣等猛将,缘何弹压不下凉州众将,终将反噬己身,且为祸天下。唉,皇帝颠沛流离,又受诸强人欺凌,这滋味……”

毛玠其时也在侧站立,闻言拱手禀道:“禀主公,属下以为,今天下分崩,皇帝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实在难以持久。主公新领兖州牧,只要能使境内百姓安居乐业,其实强似有皇帝诏命。”

毛玠得荀彧之荐被授为治中从事,然此人日常少言寡语,曹操日常很难听到他的话音。今日却主动说话,且话语流畅,此举令曹操感到惊异,因问道:“孝先说要保境安民,我明白这个道理,然具体要如何做呢?”

毛玠道:“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蓄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荀彧听后大感震动,毛玠的这段话言简意赅,其实为曹操指明了今后行动的方向。只是曹操刚刚以东郡太守之身入主兖州,名既不顺,人心未稳,他何以就能理清今后大势呢?因而蹙眉问道:“主公自东郡至兖州,努力保境安民,如濮阳、如济北国,黑山与黄巾之众已在那里耕植有日,则修耕植蓄军资一事,主公已然做了。只是这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之事,不说长安那里战乱不已,就是自兖州至于长安,沿途被人割据殆尽,若想行到长安,委实万难啊!”

其实荀彧对毛玠所言的“霸王之业”也感到刺耳,所谓“霸王”其实蕴藏有争天下的意思,荀彧内心奉汉为正朔,断不能容天下人有异心。只不过今日当着曹操之面,他不会犀利驳斥自己所荐之人罢了。

曹操听言后倒是大感快意,他此时忆起汴水之战时,自己以关东义军的身份前去进剿国贼董卓,不料却被徐荣当面斥己为“乱臣贼子”。想想也是,自己不过被袁绍授为“行奋武将军”,而眼前徐荣身负的中郎将身份,却真正由汉献帝所授,两相比较,曹操当时也为之气夺,怔怔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现在毛玠建言说要“奉天子”,令曹操眼前一亮:“文若,当初董贼擅权之时,谁能想到一个手不能缚鸡的王司徒能将之掀翻座下?兖州虽离长安路遥,终究有路可通。譬如现在兖州经成皋至陕州的官道阻绝,我们也可以绕行嘛。”

荀彧问道:“主公的意思,莫非现在要派人前往长安联络吗?”

曹操道:“不错。想李傕、郭汜等人不过莽夫而已,稍有利害定会冲突。他们有了猜忌和冲突,就是我们的机会。文若,孝先此议看似简单,其实占尽先机。如今关东群雄唯相攻而已,谁能想起这条妙计?”

荀彧此时也体会出了毛玠建言的深意,心中就赞了一声拱手道:“主公既有此意,属下以为谁建言谁实施,这前往长安联络的重任则非孝先莫属了。”

毛玠也拱手道:“若是主公差遣属下,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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