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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孙权联刘共抗曹 横戟赋新词(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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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和鲁肃乘船顺流而下,当日就到了柴桑,鲁肃为前导,引着诸葛亮拜见了孙权。是年,孙权二十七岁,诸葛亮二十八岁,两人年龄相当,他们见面后大有亲近之感。

诸葛亮衷心赞道:“刘豫州深慕孙讨虏聪明仁慧,敬贤礼士,江表英豪皆归附之,特遣诸葛亮前来致意。”

孙权笑道:“孔明先生不可一味夸赞,你我年龄相当,实为同辈中人,应该有共同的话题。对了,尊兄子瑜先生为我府中长史,我们其实早就不是外人。”

诸葛亮见孙权说话谦逊,行事老成持重,心中大起好感,遂将话语步入正题:“孙讨虏大约已知刘豫州的心意,我今日所以为使来此,就是来联络孙讨虏共同抗曹。”

孙权其实心中已定下抗曹大计,且想联络刘备利用其名声壮己声威,看到诸葛亮在侃侃而谈,他有心了解刘备的真实心意,遂问道:“刘豫州与曹操交手多次,可惜皆败,此次大败之后,还能与曹操相抗吗?”

诸葛亮道:“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相抗以兴汉室,其心永远不改!曹操势大,又新破荆州,威震四海,因为荆州降曹,英雄无用武之地,故刘豫州遁逃夏口,但心中以抗曹为要。”诸葛亮说到这里,看到孙权含笑的眼神里颇有深意,遂提高了语调,“眼前之势,却是讨虏将军取舍之时:若将军能以吴、越之众与曹操抗衡,就早早地与刘豫州联手以共抗曹操;若是将军认为不能相抗,就按兵束甲,早早向曹操归顺才是。”

孙权心中暗暗笑道:“这个诸葛亮比起其兄诸葛瑾,言辞要犀利许多了,这不,刚刚交谈几句,他就用起激将之法了。”孙权脸上平静,淡淡地反问道:“是啊,刘豫州已被曹操打败,已经没有力量与曹操相抗了。若如孔明所言,刘豫州为何不归顺曹操,反而要逃至夏口呢?”

诸葛亮见孙权话中暗藏机锋,他没有迟疑,慨然答道:“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刘豫州为帝室之胄,其英才盖世,众士慕仰,岂能屈身于曹操之下?”田横为齐国贵族参加秦末起义,汉高祖统一天下后,田横不肯称臣于汉,遂率五百门客逃往海岛。汉高祖派人招抚,田横被迫返回,行至偃师首阳山自杀,海岛五百门客得闻,亦全部自杀。

诸葛亮不待孙权回答,又叹道:“鄙人来此之后,深为将军忧心啊。将军外托服从曹操之名,内怀犹豫之计,可谓事急而不断,此乃大忌啊!”

鲁肃见诸葛亮侃侃而谈,明明刘备事败欲投苍梧太守吴巨,因为自己的拦阻才行至夏口,诸葛亮现在却将刘备的抗曹之心说得坚定无比,鲁肃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好在鲁肃为人厚道,不忍当面戳破。

孙权颇为大度,微笑道:“孔明先生好一张利嘴啊!我是否有抗曹之心,或者抗曹之心是否坚定,不是一番说辞就能左右的!我只是有点疑惑,刘豫州新败之后,他固然抗曹之心坚定,然有何实力来抗曹呢?”

孙权这句话问得有些直接,须知仅仅靠虚名是不足以抗曹的,刘备若想联孙抗曹,须有一些见真章的实力才行。

诸葛亮的下面一段话,确实展示其凌厉的战略眼光:“刘豫州虽败于长坂,收集余部及关羽水军有精甲者万余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他为追击刘豫州,其轻骑一日一夜奔袭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所以降曹操,无非是迫于兵势,而非心服。”诸葛亮说了孙刘联军必胜的三个理由后,还描绘了战后形势,“曹操兵败必然北还,如此一来,荆州和东吴从此势强,则讨虏将军、刘豫州和曹操就形成鼎足之势。”

孙权许是第一次听到天下形成鼎足之势的宏论,他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刘备将刘琦的兵力据为己有,不过两万人马,就是加上他的名声,如何能与自己的实力相比呢?又如何与曹操形成鼎足之势呢?力量太过悬殊,也难为诸葛亮敢来说嘴。他向诸葛亮表态道:“我不能举全吴之地和十万之众,受制于他人。我当初派子敬出使荆州,就是想寻刘豫州商议共抗曹操之计。孔明先生,你不用再激我,我早就知道,能够联手共抗曹操者,举目天下唯刘豫州一人而已。吾意已决,不许曹操势力跨过江汉。”

孙权心中明白,自己若是降了曹操,那么自己的命运就被他人左右,父兄开拓的基业也会付之东流,这正是他派鲁肃前往荆州找寻抗曹盟军的缘故。诸葛亮的这番话,对于他坚定抗曹之心很有作用,他也就开始着手进行抗曹的诸项准备。

曹操的那道檄书翩然而至,孙权阅后未发一言,内心中对曹操的威胁之言又惧又怕又厌,心间就有了一些波动,他转而将檄文书交给群下传阅。

随侍孙权的群属以张昭为首,当初孙策临终时,曾在榻上嘱咐孙权道:“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可见张昭的威望之重。且说张昭诸人阅罢曹操来书后,莫不响震失色,张昭首先进言道:“曹公豺虎,其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不动就以朝廷的名义号令天下。且以眼前战况而言,主公往日倚之可以拒曹操的根本,就是长江天险;然而曹操已得荆州,刘表的水军拥有千数艨艟舰,曹操若驱舰顺江而下,强大的步骑在岸上与之呼应,则长江天险为双方共有,而曹操号称八十万众虽有夸口,其兵力倍于我军并不虚言。”

孙权问道:“子布之意,莫非让我效刘琮之法,举江东而降了?”

张昭道:“愚以为,将军之名为天子所授,将军去迎曹操却是归顺天子。譬如刘琮私自继续了刘表的基业,未得天子封赐,其后被授为青州刺史,反而得为正途。”其他人皆畏惧曹操,纷纷附和张昭之言。

孙权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片刻,然而缓缓起身如厕。鲁肃见群僚意见一致,皆言降曹,他未发一言,看到孙权起身,鲁肃悄悄退出,在屋宇下追至孙权。

孙权心中明白鲁肃主战,遂执其手问道:“子敬有何言教我?”

鲁肃道:“刚才众人所言,其实是误将军大事,不值得和他们谋言。将军想呀,如鲁肃、张昭等人降了曹操,可以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不失州郡之位,还能封有爵位,将军若是降了曹操,许是能入朝为官或者迁为他州刺史,然成为曹操砧板之肉,能保永远安全吗?”

孙权明白这个道理,这正是他积极联络刘备的原因。然曹操的檄文中号称八十万众,确实令孙权犯了踌躇,他于是叹道:“子布他们畏惧曹操之势,甚失孤望。子敬,你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我岂能不知?”

鲁肃观孙权颜色中难以完全舒展开来,明白他也在忧心与曹操交战的结局,于是劝孙权将周瑜自鄱阳前线召回,让孙权征询周瑜的意见。鲁肃与周瑜交好,深知周瑜与孙策为友,其文武筹略为万人之英,深得孙策信任,故临终时让周瑜总摄军事,并将之托与孙权。现在紧急关头,周瑜是否主战,可谓一言九鼎,鲁肃恰恰知道,周瑜是坚决主战的。

周瑜风尘仆仆赶回柴桑,并立刻面见孙权,他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孙权的疑虑:“曹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现在北方未彻底平复,如马超、韩遂拥兵关西,实为曹操后患。然曹操舍弃鞍马之长,拾舟楫之短欲与吴、越争衡;且北方之人远涉于江湖河汊之间,他们不服水土,必生疾病。以上为行军大忌,而曹操皆贸然行之,我敢断言,曹操此次南行必败!”

张昭依然主和,问询道:“公瑾胆略过人,又筹略奇至,我很佩服。然曹操拥有水陆军八十万众,我军人数太少,如何能敌呢?”

周瑜不屑道:“诸公看了曹贼来书,就被吓破胆了吗?哼,什么八十万众,纯粹是曹贼在那里虚声恫吓!曹贼自邺城南下,带至荆州的北方之兵不过十五六万人,再加上俘获的刘表之军七八万人,总数不超过二十四万人!其所携人众甚是疲惫,所获刘表之军又心存狐疑,这样以疲病之卒统御狐疑之众,内耗已经不少,还能上阵齐力打仗吗?他们人数虽多,其实不足为虑,我若能统带五万水军,即可破敌!”

张昭还坚持自己的主张:“天子封授主公为讨虏将军和会稽太守,则主公为大汉的臣子。我们此去不是投降曹操,而是归顺天子,有何不可呢?”

孙权此时显然下定了决心,只见他挺身而起,然后拔出佩剑,挥剑砍掉面前奏案的一角,厉声道:“孤意已决,即刻联络刘备共同抗曹。今后诸将吏敢有人复言迎操者,与此案同!”他又目视周瑜道,“公瑾请兵五万,一时难以汇齐。我已选好三万人,且船粮战具皆已备,现在都交给你。公瑾,你与子敬和程公为前发,我在后面继续征发士卒,并多载资粮,为你后援。”孙权当即授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军,以鲁肃为赞军校尉,让他们联络刘备,合力迎攻曹操。

刘备在夏口送走诸葛亮之后,每日派人到江面候望孙权大军。孙权内心的一番挣扎,不觉就耗去多日,诸葛亮虽在柴桑,却不能探知其中仔细,使得刘备那些日子每日望断东来船帆,却不见孙权水军舰船踪影,可谓度日如年。

终于有一日,东方的江面上驶来了大队的船舰,显然是孙权大军来临。刘备大喜,这时也忘了自己有左将军、豫州牧和帝胄身份,令人驾一叶扁舟载着自己,就在江面上会见周瑜。此前,刘备曾派人知会周瑜,让他驻泊夏口,然后移步上岸会面,周瑜不许,坚持不肯上岸。

两人就在周瑜的旗舰上会了面,刘备探身观看周瑜的舰队,殷勤问道:“孙讨虏神武雄才,决计共抗曹操,我很钦服。请问公瑾将军,听说曹操已驱大军离了江陵,其水陆俱下,人数颇多,不知你领兵多少呀?”

周瑜是年三十四岁,正是雄姿英发的时候,较之鲁肃,周瑜对刘备有些瞧不起,认为刘备成名多年,势力却如此不济。周瑜其实不赞同与刘备联合,鲁肃以利用刘备的名声及手下有猛将等理由劝说,周瑜方才勉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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