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许攸献计袭乌巢 袁绍兵败逃冀州(第1页)
第十四回 许攸献计袭乌巢 袁绍兵败逃冀州
荀彧接到来书,明白曹操坚持之心动摇,遂回书写道:
绍悉众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其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
今军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
曹操阅书之后,对荀彧所言的“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方才服气。他知道,自己率众在官渡城里苦苦防守,以致产生了退兵之意,那么对面的袁绍就那么轻松吗?仅以疲惫而论,他北征公孙瓒数年,费力攻取之后不事休息,立刻南下兵犯许都,被阻在官渡之前已经数月,其疲惫程度定然甚于己军!曹操本为睿智之人,流露出一些为难情绪,寻找他人言说的主旨在于宣泄,而非征求答案。曹操与荀彧的书信往返,已然抹掉了心间的愁闷,心情又变得清爽无比:我与袁绍的处境其实相同,谁能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就占了先机。
袁绍确实有些郁闷——己方的兵强于曹操,粮草也多于曹操,却被挡在这个小小的官渡之前,一挡就是数月。此时深秋已过,夜晚已开始下霜,军中将士未换冬衣,深夜在外值岗的士卒被冻得瑟瑟发抖。袁绍夜听帐外的冷风刮过,心道这场战事还要僵持多久呢?莫非待冬月降雪之时,双方还要换冬衣冒风雪进行攻防吗?
许攸待在阵前也有些气闷,他看到袁绍近些日子寡言少语,更兼脸色阴沉,明白他定是因为战事持久而烦闷,因建言道:“本初啊,我们夏末来攻,现在已入寒冬天气,莫非要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
袁绍对许攸的无礼渐生不满,你每每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己字,要知我们年轻时就交好不假,如今我为大将军,又坐拥四州之地,你许攸不过为我座下众谋士之一,难道因为年轻时交好就可以永远平等吗?袁绍于是哼了一声道:“我日日想早日结束僵持局面,奈何?”
许攸道:“我有一计,现在阿瞒兵少,其兵力多集中在官渡前线,许县那里定然空虚。若你能派出一支轻骑兵连夜奔袭许县,就能夺取许县并奉迎天子。阿瞒得知丢了许县,定然首尾不能兼顾,则官渡可下。”
郭图在侧插话道:“子远难道不知?主公派出刘备、韩荀数次南下就是为了夺取许县以扰曹操。然曹操早在阳翟伏下曹仁这支兵马,使刘备功败垂成。”
许攸不屑道:“刘备志大,意在保全自己,哪儿肯奋不顾身为我军出力?至于韩荀,识短武劣,不足为训。要击许县,非选一上将带领才能建功。譬如宁国中郎将张郃,就为合适人选。”
郭图道:“子远这样说,定是埋怨主公用人不当了?”
袁绍不待许攸说话,断然说道:“不要再说什么奇计了。阿瞒兵少粮短,能多撑几日?我先捉住阿瞒,再去许县不迟。”
许攸见袁绍说话决绝,明显是对自己不满,遂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然后慢慢退出。
郭图见许攸越发无礼,不向袁绍告辞就默然离去,看到袁绍脸色更加难看,就怂恿道:“主公,许子远傲慢无礼,须抑之勿使滋蔓。否则庭堂之上无上下之礼,于法度不利。”
袁绍摇摇头,叹道:“我与阿瞒、子远自幼相熟,过往甚密。现在我与阿瞒已成仇雠,若再待子远严厉,子远会怎么想?外人会如何看?”
郭图叹道:“主公仁义,使许子远渐至狂悖。属下昨日接到审正南来书,言说许子远家人倚仗其势,在邺城横暴不法,想将其家人收狱法办,以遏其势。审正南不敢擅专,让属下当面询问主公意图。”
荀谌闻言,急忙谏止:“现在正与曹操大战,后方宜以稳为主,主公,不管许子远家人犯了何事儿,还是等大战结束之后再行处理最好。”
郭图哂道:“荀友若当然最为稳妥了。荀家谋虑高远,现在曹营那边有荀彧、荀攸叔侄,不管官渡之战结局为何,荀家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荀谌见郭图攻击自己,只好摇摇头不再说话。
袁绍于是下定决心,说道:“子远狂悖之势不可任之,其家人枉法更不宜放纵。你告诉审正南,按法处置并不为错,我准了。”
官渡本为小城,曹操为了营造许都的北方屏障,方下大力气整修官渡城墙和护城壕沟。官渡城防坚固,而城墙内的房舍甚少,仅中心区有数座庄园,人们多居住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曹操就在青砖砌就成的房舍中居住,白日在这里召人议事,晚间在这里就寝。
这日夜幕张起,寒冷早早地弥散入房舍中。曹操先在房内掌灯观看各地的战报,渐渐困意袭来,曹操就令人端来热水泡脚,意图洗去一日劳累之后入榻就寝。热水漫过脚面,热感很快通过脚掌涌遍全身,驱散了夜幕下愈来愈重的寒气,曹操微闭双眼,静静地享受这温暖的时光。
曹洪这时入帐禀告道:“哥哥,我在巡城之时,一人自对面潜行过来,被兵士围住,我走近一看,识得其为哥哥的一位故人,就将他带到哥哥帐前。”
曹操抬眼问道:“故人?其姓甚名谁?”
“他自称为南阳许攸,我早年曾在哥哥那里见过他,能辨其模样。”
曹操得知许攸来到帐前,他知道许攸跟随袁绍日久,若非有重大变故,断难离开袁营,则许攸今日定是来投奔自己的。许攸虽性贪傲慢,然其智计实为上乘,这样一位熟谙袁营详细之人,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候阵前倒戈,定能给自己带来好计。曹操思念至此,早已心花怒放,双脚一使劲登时将脚盆打翻,然后跣足奔往门外,并向曹洪嚷道:“子远今夜来访,则大事可成。”
许攸见曹操赤足奔出帐外,笑道:“阿瞒待我,果然赤诚;我伴本初多年,他竟然不肯送我半步。”
曹操上前携起许攸之手,将其引向帐内,边走边说道:“本初若要为你送行,定然不肯放你见我。来吧,我们秉烛夜话,以慰相思之苦。”
曹洪与许攸见了礼,曹操一边令曹洪出帐为自己唤来酒食,一边将靴子穿上。许攸环视帐内,又笑道:“以慰相思之苦?呵呵,阿瞒言语只怕有些虚,你既然思念我,为何不奏明皇帝授我以官爵呢?我入了许都既有官做,又与你相邻,岂非一举多得?”
“我听说子远与家人在邺城顺风顺水,若将你唤来,只怕小小的许都会碍了你的财路。嗯,你今日趁夜而来,本初又不知,就不怕伤了你的财路吗?”曹操知道许攸贪财,在邺城有着极广的财源买卖,此时尚不知道审配将许攸家人下狱的消息。
许攸默然坐地,脸色有所凝重,他不回答曹操问话,淡淡说道:“阿瞒这样说话,莫非不喜我贸然来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