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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袁绍北归欲南征 攘外先安内(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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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曹操提出了袁绍南攻的话题,荀攸叹道:“唉,主公啊,诸人甘愿成为阿谀之徒,为的是宽慰主公之心啊。大敌当前,若主帅心中焦躁不定,实为大忌!”

曹操也叹道:“我之心绪难定,我心知肚明。诸公知道,袁本初兵强马壮,拥四州之地,这一次挟战胜公孙瓒之余威南攻,我们能够挡之吗?”

荀彧道:“主公勿虑!主公只是看到袁绍兵多将广,其实未睹事件根本。须知两军对垒,拼的不是将士多寡或粮秣是否充实,而是双方主帅的才识胸襟。”

曹操与袁绍本是少年奔走之交,双方互知对方底细及其为人,曹操当然明白袁绍的性格短长,他在心中将二人比较对照,倒是认为自己并不处在下风,因对荀彧的主帅之论产生了兴趣,问道:“文若这样说,心中定有所恃。也罢,今日赋闲,你试比较我与本初的才识胸襟之短长。”

荀彧侃侃而谈:“属下曾为袁绍属下,今又事奉主公,所以能知各自短长。首先从任人而言,袁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主公却能明达不拘,唯才所宜;其次从决谋而言,袁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而主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再次从明法而言,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士卒虽众,其实难用,而主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最后从待人来论,袁绍凭家世之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所以士人中缺乏才能而喜好虚名者大多归附于他,而主公以至仁待人,与属下推诚相见不求虚荣,且要求自己谨俭,对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愿意效劳。主公以此四胜辅佐天子,就可征伐叛逆,谁敢不从?袁绍以眼前之强又有何用?”

荀彧此话虽溢美曹操而贬损袁绍,但说的是中肯之言,完全凭其观察曹、袁的日常行为而说出的结论。众人听之,皆以为然。

曹操也信心大增,他知道荀彧为人持重,从不虚言邀宠,今天难得当众溢美自己,为的是激励自己与袁绍抗争的信念,他心内感动,接口道:“文若这样赞我,实为溢美之言。然文若对袁本初的看法,还是颇具眼光的。我与他相熟多年,深知他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如文若和奉孝不愿侍奉袁本初,大约是瞧出了他的这些禀性,所以离开吧?”

郭嘉一直跟着众人之后默不言声,现在曹操提起自己的名字,他于是跨前数步言道:“我赞同文若君之议,我又从文若君的四胜之论引出十胜之论,想说与主公。”

曹操笑道:“奉孝也想坚吾抗战之志,好呀,你且将此十胜之论缓缓道来,我洗耳恭听。”

郭嘉道:“昔楚汉相争,汉高祖以智取胜,那项羽虽强盛于一时,终被高祖所擒。诸公皆知这段史事,我不再详说了。总而言之,主公与袁绍今日之势,正是楚汉相争之初,袁绍与项羽相似,正是强盛之时。”

曹操道:“奉孝也是溢美之言,我不敢自比于汉高祖。”

郭嘉自顾自说道:“主公有十胜,则袁绍有十败。主公体任自然,袁绍繁礼多仪,此道胜一也;主公奉天子以顺临天下,袁绍则违逆天子,此义胜二也;汉末之政失之于宽,袁绍以宽济宽,不能整饬危局,主公以严治政,上下皆能依法行事,此治胜三也;袁绍见人饥寒,脸有恤念之色,而对于看不到的贫苦不作考虑,此所谓的妇人之仁啊,主公对于眼前小事很少有疏忽,对于大事则从四海的角度考虑,因而能普惠天下,此仁胜四也;袁绍的大臣争权夺势,每每谗言惑乱,主公以德御下,使邪恶的行为不得出头,此明胜五也;袁绍难以判断事情是非,而主公却能以礼相待正确的言行,并用法厘革错失,此文胜六也。”

郭嘉说了道、义、治、仁、明、文六胜,是荀彧刚才未曾言及的,确实为郭嘉的深刻观察和独到思虑,曹操听完,心中很是欢喜,微笑道:“有此六胜,再加上文若的四胜,就是十胜了?”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是。只是属下的度、谋、武、德四胜,其名与文若君相似,然其内里则为属下之话,主公有意听之吗?”

曹操满口答应,催其速言。

郭嘉道:“袁绍外宽而内心多疑,所任用之人多为亲戚子弟,而主公用人无疑,且唯才是举,不问远近,此度胜七也;袁绍多谋少决,往往败在拖延行慢,主公却能决策后立刻施行,应变能力无穷,此谋胜八也;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不知兵法之要,主公最善以少胜多,可谓用兵如神,故己方将士将主公恃为主心骨,而敌方则畏惧如虎,此武胜九也;袁绍以家世之资,往往凭借高议揖让来获得名誉,所以收归许多阔谈高论和巧言令色之人为左右,而主公以诚心待人,不为虚美,以俭示下,那些忠诚、正直和有远见的人都愿意为主公所用,此德胜十也。”

细思荀彧和郭嘉的度、谋、武、德四胜,其意涵大致相似,不过说话角度不同。曹操听完后眯起眼睛细思,还是觉得郭嘉的十论更加全面一些,他于是打量这位三十岁的瘦弱人儿,想不通他胸中何以有这等深邃的思虑?看到众人皆视向自己,曹操又是哈哈一笑道:“文若和奉孝将我说得太好了,如同圣人一般。我心里知道,我何德何能才能配上二人的言语呢?”

贾诩劝说张绣降了曹操,自己又被曹操任为参司空军事,得以随侍曹操身边。他现在看到曹操的手下谋士如云,且人人忠心辅佐皆有真知灼见,更加认可了自己的降曹之举。他此时面向曹操拱手说道:“禀司空,贾诩当初劝张将军回绝袁绍,主动引兵来降司空,就是认为袁绍必败,司空必胜!荀侍中、郭祭酒刚才所言甚是,两军对垒,比的是主帅的心智和能力,有四胜足矣,何况十胜呢?”

曹操道:“文和也这样说吗?莫非你们事先共同商议过,想来以此坚我心智吗?”

贾诩正色道:“贾诩早慕司空之才,知道司空闲居谯城时将《孙子兵法》予以注释,此次入许都后将司空注释寻来诵读。贾诩以为,《孙子兵法》及司空注释集兵法之大成,今日荀侍中、郭祭酒的主帅之论又独辟蹊径,两相结合,则战必胜!”

曹操看到众谋士纷纷为自己鼓劲,信心大增,慨然说道:“诸公皆言可战,文若、奉孝和文和谋虑最细,让我重拾抗战信心。好呀,诸公再多思一回,明日辰时,我们到府衙共同商议战事之前的诸项准备!”曹操话说到这里,话锋又是一转面向满宠道,“伯宁啊,你为许都令,今日就尽地主之谊,在这里设一宴会如何?我与诸公思虑紧绷多日,应该松弛一些。”

满宠见曹操露出难得的笑容,当然殷勤答应。

曹操决定与袁绍对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许都,孔融得知此讯,急忙入荀彧府中拜访。两人见礼之后,孔融脱口说道:“文若君,听说曹操要北伐本初,此事当真吗?”孔融自恃孔子传人,坚持儒家法统,对袁绍心存敬意,对曹操的家世鄙夷,所以在称呼上就透出分别。

荀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孔融摇摇头,叹道:“曹操太不自量力了!须知本初地广兵强,手下有田丰、许攸等智计之士,可为之谋;又有审配、逢纪等尽忠之臣,可为之条政其务;再有颜良、文丑等勇冠三军之将领,可率兵攻战,曹操如何能为本初的对手呢?”

荀彧与孔融私交甚好,却对孔融这番自待其毙的宏论不敢苟同,他于是摇摇头,叹道:“文举啊,我知你不喜曹孟德的家世与言行,然曹孟德与袁本初交手,胜机在曹孟德这一边。”

孔融语出讥讽道:“文若君为曹操画谋,当然心向曹操了。”

荀彧正色道:“我与文举一样,做的是皇帝陛下钦赐的朝廷命官。我心向曹孟德不假,然袁本初仅仅因为有了显赫的家世,就值得我等推崇吗?文举君,我始终以为,曹孟德许是对光大汉室有利,至于袁本初,哼,观其弟袁公路竟然僭称帝号,他的心间也没有那么干净!”

孔融坚持认为曹操难敌袁绍。

“我曾为袁本初的属下,现在也知袁营中的动静,袁营中的人物非是你认为那样美好。据我所知,袁本初虽兵多将广,然内部法令不整,其行军打仗之时战力难如人意。至于那些文臣武将,如田丰性格刚强动辄犯上,许攸性贪又难抑其狂傲之性,审配专权而无谋,逢纪果决而刚愎自用,至于颜良、文丑,不过匹夫之勇罢了,可以一战而擒。”荀彧说到这里,微一凝神,似自言自语道,“嗯,袁本初让审配与逢纪二人料理后方,他们与许攸不和,许攸家人向来仗势在邺城横行不法,他们二人趁着许攸出征的当儿惩办其家人,则许攸定然有变啊!”

孔融不明白荀彧在思考些什么,看到今日二人交谈不投机,又顺势聊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府。

曹操为了抗击袁绍,决定亲自带两万人进军黎阳,成为与袁军接触的最前哨。曹操出征之前,还进行了多项部署,以此来牵制与抗衡袁绍的进军力量。

曹操记起在青州有一定影响的琅琊国相臧霸,遂奏请汉献帝授其为镇东将军,令其率兖州精兵进入青州,使袁绍派驻青州镇守的王修疲于应付,没有精力袭扰兖州,曹操因而得以专注正面的袁军,不用考虑东方之事。

钟繇将以马腾、韩遂为首的关中诸强收服,又设立了防备并州袭扰关中的防线,则关中可保一时无虞。曹操现在面临与袁绍的大战,为保自己西线稳固,就令钟繇将关中防务交付治书侍御史卫觊,即日移治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东北黄河沿岸),使弘农与河内郡连成一线。

曹操再令平虏校尉于禁驻守延津(今河南省延津县北);夏侯惇驻屯敖仓、孟津;裨将军徐晃、张辽率兵万人在官渡(今河南省中牟县官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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