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自领兖州牧 名士质疑陈公台(第3页)
万潜当初听了陈宫的言语,率众迎接曹操成了兖州牧,待战事结束,被曹操任为任城国相。他赴任临行之前,自是需要入兖州府衙内辞行,其时曹操不在,仅陈宫在衙,万潜于是让陈宫屏去左右,两人单独对话。
陈宫微笑道:“兄台久在州府为官,此去郡国为任,定会左右逢源,再振官声。想起我们当初一同入东郡相请曹兖州,心中不免忐忑,今日事成,总算未负了我们当初的一片心意。”
陈宫如此说话,显得志得意满,他对这次策划迎接曹操成功很是欣赏。
万潜摇摇头道:“不过今日看来,当时的思虑还是仓促了一些。我们当时若是慎思,再倾听诸方意见,也许到不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地步?”
“尴尬的地步?此话怎讲?”陈宫想不到万潜这样说话,惊讶得张大嘴巴。
万潜冷言道:“公台兄这一段时日追随曹孟德,可谓亦步亦趋,没有闲暇的时候。元日过后,公台兄当然无暇去陈留探望恩师了。”
陈宫这一段日子真是忙昏了头,将每年元日过后拜望恩师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遂拍头叹道:“是了,真是该死,我怎么就忘了呢?想是你们都去过了,为何不提醒我一声?”
陈宫、万潜以及王修等一干人曾拜陈留郡边让为师,每年元日过后,他们都要结伴前去探望一回。边让字文礼,为陈留郡浚仪县(今河南省开封市祥符区)人,善辩论和辞赋,尤善治儒术,与孔子的二十世孙孔融齐名。当初大将军何进听说了他的名望,遂征辟他入京为官,后被授为九江郡太守。此后天下战乱不已,边让本来就无心为官,遂弃官回到故乡浚仪县居住。
万潜冷笑道:“公台兄此次多亏未去,我只不过附议公台兄,就被恩师厉声斥责,险些将我赶出门外。公台兄若去,只怕难登恩师之门!”
“哦,难道恩师不认同我们将曹孟德迎入兖州之举吗?”
“哼,岂止不认同!恩师认为我等数典忘祖,枉读了圣人的诗书,此次行为更是驱羊入虎口之举。”
“如此来说,恩师定是十分恼怒了?”
“对呀。恩师说了,那曹孟德本为阉竖之后,不过因缘凑巧拢起了一支队伍,断难长久!再者,细究曹孟德行事之宗,唯遵霸道律法,全无忠恕仁义之道,与我辈中人殊为两途。”
陈宫脸现疑惑之色:“恩师此言是否有些过于激切了?须知乱世之下,若能治平拨乱,不必问人出身。曹孟德虽为阉竖之后,但此人扶正祛邪,官声不错。他这次入主兖州,首先将青州黄巾军打败,并妥为收抚,实为保境安民之才啊!”
万潜摇摇头,叹道:“我当时也是这样向恩师辩解,奈何恩师不听,反问我道:若如你言,难道夫子当初诛杀少正卯就错了吗?难道夫子周游列国向诸国君阐述微言大义,也是错的吗?”
陈宫听到恩师搬出了孔夫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万潜继续道:“恩师说那曹孟德具有少正卯的五种恶行:曰心达而险,曰行辟而坚,曰言伪而辨,曰记丑而博,曰顺非而泽,常人品性中若有这‘五恶’之一,就须施加君子之诛。我们却帮恶人行恶,就该驱出师门。”
“哦,看来我在恩师眼中,已成为不折不扣的恶人。”
“恩师詈骂,也不为错,我们不能长期屈身在这样一个阉竖后辈之下。”
陈宫森然道:“不屈身在其之下,难道我等凭口舌就能将拥有二十万兵的曹孟德推翻吗?”
“公台兄说气话,但我等可以另行推举他人啊。恩师说了,徐州牧陶功祖仁义博学,治理徐州有条理,许多名士如郑玄、许劭等大儒往依之,我等可以推举嘛。”
陈宫听到要推举徐州牧陶谦,越发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要知曹操入主兖州,又手握重兵,现在若对他说要换陶谦来做兖州的主人,岂非虎口谋食?陈宫跟随曹操多时,非常了解他的性格,其杀伐决断甚是果决。若是曹操得悉这几位书生谋取换州牧的事儿,估计掉脑袋为瞬息间的事情,因此正色道:“更换州牧为大事,万不可轻言。我后日就往陈留走一遭,既拜见恩师,又叙说其中轻重。兄台啊,你此去赴任,只需将任城国的事儿办好,万万不可轻出怨言,更不可轻言废立,任城国与徐州相邻,也不可与陶功祖联络,此为大忌啊。”
万潜拱手告辞:“我今日对公台兄所言,其实是转述恩师之言。你若后日赴陈留见了恩师,可以细问清楚。现在恩师之言已转述,我也该告辞了。”
袁绍与公孙瓒的队伍激战正酣。
刘虞与公孙瓒早已撕破脸皮,看到袁绍来攻,刘虞也拼凑出数万人马前去进攻公孙瓒。可惜刘虞的人马不善作战,虽有人数众多的优势,终归被公孙瓒的队伍杀得大败,刘虞也当了俘虏,不久被公孙瓒借故斩杀。如此一来,公孙瓒彻底掌握了幽州。
为了牵制袁绍的兵力,公孙瓒授任刘备为平原国相,让他与青州牧田楷和徐州牧陶谦联络。
平原国此时也是饥馑数年、百姓流离,刘备到任后先是组织队伍截击流寇的侵扰,然后巩固流民,让他们安居下来进行耕织。刘备出身于贫困之家,不论何人到访,必与他们同席而坐,同簋而食,无所简择,由此使仕民归心,许多人纷纷来归平原国,刘备的名声也日渐显隆。
孔融是时任北海国相,这里黄巾军活动频繁,其中以管亥所部最强。某日,管亥领兵攻打北海国治所都昌,孔融依仗都昌城坚壁厚,且城中贮粮甚多,与管亥周旋。但日日无援军前来,孔融知道单凭固守非为良策,遂派人前往平原国找刘备援救。
北海国距离平原国有七百余里,孔融既为孔子的二十世孙,又是当代大儒,与边让齐名,诗词文章皆冠天下,像蔡邕等人皆称赞不已。刘备虽为中山靖王之后,但其家已破落实与贫民无异,他现在得知孔融这样一位有名人物来向自己求教,不禁大为感动,当着孔融使者之面感叹道:“难道孔北海也知世间有刘备吗?”感叹之后,就和关羽、张飞一起,亲率三千人马前去北海救援。管亥部得知有援兵前来,急忙解围散走,刘备与孔融遂相得识。
曹操被举为兖州牧,由此入主昌邑城,家眷却未随行。究其原因,乃是卞氏已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因而待产于东武阳城。暮春时节,春风懒洋洋地将绿树和花植尽数唤醒,且催生得浓翠欲滴、花落飞蕊,东武阳城的郡守府掩映在一派花木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香气。四月初三,一个男婴在东厢房里呱呱落地,此为卞氏所生的第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为曹丕(字子桓),刚刚六岁;二儿子为曹彰(字子文),今年四岁,他们皆出生于谯城。
东厢房里灯烛劲烧,洋溢着一派喜气。曹操得知卞氏生产的消息,急忙返回东郡探望。他入东厢房里看到与卞氏并头而卧的新生儿,笑谓卞氏道:“此子面色俊朗,生得甚是喜人,不枉了你的一番好生养。”
卞氏微微一笑,脸上掩不去连生儿子得意之色:“儿子已生养数日,还盼夫君早赐名字哩。”
曹操笑道:“我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此子的名字想妥。春生万物,最利耕植,此子就命名为植吧。至于其字,当然与子脩他们一脉相承,字子建吧。”
卞氏当然满心喜欢,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曹植:“夫君赐得好名字,植儿若知,明日定是欢喜得紧了。”
曹操哈哈一笑:“他小小孩儿,懵懂无知,又知道什么名字了。嗯,你善生养,对我曹家有大功,甚好,甚好。”
卞氏却不敢欢喜,要知道曹操正妻丁氏没有生养,这些年卞氏却接连生儿子,惹得丁氏心中大为不喜,每当两人面对的时候,丁氏会动辄呵斥,卞氏为息其怒,往往选择隐忍。现在曹操夸自己,万一有人将此事儿转告丁氏,弄不好又枉生事端。
曹操此后又与丁氏等家人会面,说及自己刚刚入主兖州,感觉那里的局面未曾稳定,家眷还是继续待在东武阳为宜,丁氏等家人唯有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