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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坦荡面对生与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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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轻声说:“西天也许有。空想前往,又有什么用?”

东坡的老朋友钱世雄这时也站在一旁,对他说:“现在你最好还是要想着天堂、想着来世。”

东坡最后的话是:“勉强想就错了。”

解脱之道在于自然,在不知善而善。东坡是真正的彻悟人生者。

东坡晚年最为推崇的陶潜,对生死大关就是看得很透的。眼见死神缓缓降临,陶潜说:“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人生如过客,自己的家好像旅店,现在我要走了。到哪里去呢?那南山的坟茔不就是我的老屋么!

面对生与死的铁门槛,古人是何其镇定,何其超旷。恰如西哲伊壁鸠鲁所说:“贤者既不厌恶生存,也不畏惧死亡,既不把生存看成坏事,也不把死亡看成灾难。贤者对于生命,正如同他对于食品那样,并不是单单选多的,而是选最精美的;同样地,他享受时间也不是单单度量它是否最长远,而是度量它是否最合意。”(《致美诺寇的信》)人生在世,不要简单追求生命的长度,其实生命的宽度也很重要的。

人终究有一死,谁又能长生不死,怎样又才算死而不朽?面对死亡,达观者仍保持诙谐、风趣。有这么一个传闻,说的是明末清初的大文学家金圣叹因为文字狱而被判处死刑。在临行前,他要求最后与儿子见一面,并留给他遗言。官差把他的儿子带来,谁知他的临终遗言是:“花生米与豆腐干同嚼,有火腿的味道!”官差在一边又气又笑。勘破生死之人,既有对统治者的嘲弄与轻蔑,也有骨子里至死不变的洒脱和从容。

3.死而不朽

《国语》中记载着这样一段历史故事:

春秋时期,有一次,鲁国的国君鲁襄公派大夫叔孙穆子访问晋国。晋国的正卿范宣子接见了他,并且颇有兴致地与他攀谈起来。

范宣子问叔孙穆子:“我常常听到许多人说‘死而不朽’这句话,您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叔孙穆子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含混地说:“哦,这个我还没仔细想过。”

于是,范宣子便高谈阔论起来:

“这个问题我认真琢磨过,我认为是这样的:在虞以前是陶唐氏执掌国政,在夏朝以后是御龙氏执政,在商朝是豕韦氏执政,在周朝是唐杜氏当政。周王室衰败以后由晋国当盟主,执政的就是我们范氏。‘死而不朽’以我之见,就是这个权位代代相传,永不间断。”

叔孙穆子听完这番议论,才知道范宣子的真正用心,原来是要借题发挥,自我吹嘘一通,于是就接过对方的话,讥讽地说:

“恐怕不是这个意思吧!我的见解当然很浅,尽管如此,我却以为‘死而不朽’这句话是指人死后他的话还活在人们心中,他的名声并不死去。而你方才讲的那一套全是些权位、世禄、食邑,这些东西与‘不朽’毫无关系!我们鲁国的先大夫臧文仲,虽然已经死去多年,可是他治国安邦的言论至今还被后世传诵,这才是死而不朽的真正含义!”

显然,叔孙穆子的见解更多地道出了人生不朽的真谛。西哲蒙太涅说:“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它的长短,而在于我们怎样利用它。你活得够与不够不在于年龄。”的确,人生的价值,不在寿命的长短,更不在官位的高下、财富的多寡、权势的大小。功名富贵如白云飘忽,唯有精神和文章与世长存。宋代有多少皇帝,今天还有几个人能记住这些皇帝的名字呢?苏东坡却只有一个。

据报载,西湖烟霞洞原来有一尊财神爷的石像,天长日久都风化了,财神的面目也看不清了。清代的时候,有人把这尊石像改刻成东坡像,结果呢,神态逸然,经久不蚀。有人为此写了副对联:

真如钱可通神,此座巍然,何不与烟霞终古

石也有时变像,东坡仙矣,莫非是香火前缘

其实,东坡之不朽,又岂是“香火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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