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决定招致的血案(第4页)
水桶告诉大家:“没停电,是我让停工的,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处理清楚了以后再开工。”
立刻就有工人担心起来:“老板,我们的工钱怎么办?”
水桶扬声给大家宽心:“工钱一分钱也不少,大家放心,我庄水桶就是这个村里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些事情要商量好了以后,开工还是关厂,再告诉大家。大家今天开始放假休息,放假期间工资照发。”
有了这话,工人们自然放心,轰轰闹闹得散伙,本村的跑回家去泡茶休息,家不在本村的,有的上山瞎逛,有的跑回宿舍整理内务。水桶当时并没有注意,叶青春、肉菜还有其他几个公司的管理人员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其实,停工也不过就是水桶一时冲动,是受了村长和支书轻侮之后的本能反应。停了工之后怎么办,到底是把工厂彻底关了,还是调整一下产品生产继续经营,他都没有多想。现如今,工厂已经停了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办,问题马上摆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回家呆着,等着村长、支书他们过来跟他赔礼道歉,然后再说下一步的话。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刚刚从工厂出来,还没到家,村民不知道从那冒出来,把水桶给围了起来。
“你凭什么关厂?”
“工厂不是你一个人的。”
“关厂要经过我们同意。”
“造成的损失你要赔偿。”
村民们围着水桶闹哄哄地乱吵,水桶想起过去他们见到自己的时候那份恭敬和殷勤,一个劲犯晕,不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梦境,还是眼前的事情是梦境。
“你们别着急,我们生产的产品有问题,会害人的,等我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个办法以后再说。”
水桶刚刚解释了这一句,马上有人开始愤怒:“你现在说这个屁话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生产什么,卖给谁了,都是你水桶做的,现在你说停就停,你把公司当成你个人的?”
“对,公司是我们大家的,我们大家都有股份在里头,停工了损失让他赔。”
“赔、赔、赔……”
一片“赔、赔、赔”的声浪中,偶尔能听到“干你老”的骂人话,还有“不准停工,要停工就要经过全体村民通过”之类的话语,就像声浪中迸出来的水花,溅进水桶的耳朵。
水桶在村里长大,知道山区农民的性格,这些山区农民就像老水牛,平常温顺敦厚,只要有一口草吃,就能任劳任怨的奉献自己的一切。然而你真的惹着他了,他就会变成疯狂的老虎,不管不顾跟你闹个你死我活,而且还特别执拗、倔强,认定的死理绝对不会轻易转弯。
面对气势汹汹的乡亲,水桶只能选择逃避,尽管他这会儿对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停工多少有些后悔,然而此刻却不能马上退缩,那样就太没面子了。水桶拔脚就走,想从乡亲们的包围中冲出来并不那么容易,前面有人堵,后面有人追,也说不清谁真的火了,从后面踢了水桶一脚,还有人抓挠他。水桶也火了,扭身过去,也不管刚才是谁动手,乱抓乱打起来。
他一动手,别人也不会闲着,顿时打成一团,寡不敌众,水桶很快被打翻在地,鼻子脸上糊满了血,也弄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水桶阿妈闻讯疯了一样的赶过来,随手捞起不知道是谁扔在道边的一根竹竿,挥舞乱打,被打到的人呼痛喊疼,看清是水桶阿妈,却不好还手,纷纷躲避,水桶这才爬起突围,跟阿妈两个狼狈不堪的跑回家里。
水桶回到家里,才发现鼻子出血了,脑袋也破了,好在都不是什么重伤,显然乡亲们还算是手下留情,如果真打,那么多人,一人一巴掌都能把他拍成肉饼。
水桶阿妈给水桶擦洗了一下,这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水桶还不能告诉她工厂在害人,只说工厂销售不好,想停工,他妈便追问停工了工人怎么办,乡亲们怎么办,水桶被问得心烦,就吼他娘别管他的事,出门开车回了鹭门。
5、韭菜看到水桶挂了伤,自然又是一番大惊小怪,对了韭菜水桶能说实话,便把白天在村里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韭菜极为愤怒,既恼乡亲们不识大体,又恼村长支书背后煽动村民起哄闹事。
“没关系,不管他们了,我有办法治他们。”
水桶问她有什么办法,韭菜说:“简单得很,财务款项都在我手里,我把资金给他们断了,看他们还怎么干。”
水桶也明白,他光发那一个通告没有屁用,他转身一走,通告肯定马上就被人撕了,电工推上闸,生产马上恢复,一切都照旧。韭菜这个主意彻底,没了资金流动,就像汽车没油了,只有停车。
水桶安心在鹭门休息,早上起来和韭菜爬山锻炼身体,回到家里泡茶看电视,或者上网瞎逛。中午吃过饭,美美睡个午觉,下午到街上转悠,碰到什么热闹就过去凑一凑,倒也过得清闲自在。唯一不太可意还不能向外人道的就是韭菜不配合他了,晚上想过夫妻生活,韭菜一概拒绝,理由充足:医生说了,戴上环三个月内不能行房。水桶觉得不太可能,想到医院找个医生问问,却又不好意思,到网上查了好几天,网上有的说戴环一周内不能行房,有的说十天,也有的说半个月,没有一个说三个月的。水桶把网上查询结果告诉韭菜,韭菜说网上的话你也信?网上还说股市要涨,房价要跌呢,你见股市涨了,还是房价跌了?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同,医生是根据我的身体情况作的医嘱。
水桶没招,也清楚,不管医生是不是这么说了,只要韭菜不愿意,那就没有办法,他庄水桶还没下做到强奸自己老婆的程度。韭菜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知道水桶有需求渴望,就用手帮他舒服,水桶就觉得很难受,好像韭菜是幼儿园的孩子,自己是孩子的玩意儿,心里有了屈辱感,每当韭菜试图用手来满足他的时候,他就愤愤地推开,转过身去,用屁股用力墩几下床垫子,然后装睡,不搭理韭菜。
日子过得有时候有趣味,有时候很无趣,有趣味的时候就叫生活,没趣味的时候就叫熬日头,生活也罢,熬日头也罢,一个月过去了,西山村就像记忆中的往事,在水桶脑子里渐渐远去。有时候给阿妈打个电话,也从来不提工厂的事情,阿妈也怪,居然也从来不和水桶提及工厂的事情。然而,在水桶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种期盼,希望西山村那边能够想起他,担心西山村真的把他给忘了。
韭菜知道他的心思,不停地提醒他,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客户在他们手里,客户的购货款打在他们的账户里,怕啥,理都用不着理西山村那些烂人,就等着那些烂人上门来求他们。韭菜把西山村的乡亲们叫“烂人”,水桶很不接受,反骂她:“你们北山村才是烂人。”
韭菜反讥他:“好好好,我们北山村是烂人,你们西山村不是烂人,可是我们北山村的烂人没有把你这个西山村的烂人打得头破血流。”
水桶便鼓了气不跟韭菜说话,心里暗暗承认,西山村的人确实有点烂,用得着朝前,用不着翻脸不认人。这天水桶跟韭菜到超市消费,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用车拉回家里,正在楼下卸货,门岗保安打过来电话,说有人要会见水桶,问水桶见不见。水桶问是谁,保安说是西山村的。水桶马上回绝:“不见,西山村的一律不见。”刚刚说完,电话里传来阿妈的骂声:“干你老,是我,你老娘你也敢不见?”
水桶没想到阿妈突然驾到,连忙跑到小区门口迎接。一辆日产骏捷停在小区门口,水桶认得,这是村委会那辆公车,平常都是村长和支书用,今天载着阿妈过来,肯定是村长支书指使阿妈过来作说客要钱。
“这是我老妈,过去在小区常来常往的,你们怎么不认得了?”水桶责怪保安,保安解释他是新来的,过去没见过这位老人家,今后再来就记住了。
水桶瞄见车里还有别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果然是村长和支书,便假装没看见,把阿妈从车里接出来,然后吩咐司机:“好了,人到了,你回去吧。”
村长和支书连忙跳下车,把水桶裹住,村长笑嘻嘻地套近乎:“水桶,董事长,我们亲自把你阿妈送过来,干……”蓦然想到水桶阿妈就在跟前,紧急刹车,把“你老”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连口茶都不给泡,太没情谊了吧。”
支书也说:“水桶,这么多天没见你,我和村长专门过来看看你,一路连口热水都没喝,你不能朝我们甩冷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