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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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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丙子突然泪水飞溅,在空旷的大街上大喊:“骗亲人,这是魔鬼干的事!要下地狱的!”他撇开小代,在大街上疯一样地跑着。

那天表弟肖庚子来到他租住的房子里,那个出租屋在一个养猪场的隔壁,三十元一个月,臭还不说,吃饭时苍蝇直往碗里扑,好歹有个便宜住下的地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肖庚子给他说:“红英嫂子问你的腿接上没有,我说接上了,恢复得蛮好,她让你给这个人打个电话。”肖丙子一看,写的是林三富和电话号码。他于是趿着拖鞋去找街头电话亭。

打通了电话,他问林三富找他何事。林三富早把这事忘了,反问道:“我找过你么?”肖丙子觉得这人奇怪,莫非不是他?但电话是他。肖丙子就让他再想想,说现在他拿的就是他的电话号码。林三富想了一会,就说:“哦,这样,你这人神通广大的,我想帮朋友采购点藤稔,你想一下荆江县哪些人田里会有。”肖丙子立马就应允了,说:“你找我就完了,这算个事么?”林三富说:“我要救个急,而且人家还要有条件,穗重一千克以上,果粒重三十克以上。”肖丙子说:“你只管说多少钱一斤。”林三富说:“农残指标还要符合国家标准。”肖丙子紧咬着让他说价,他在想着加盟摇摆机还差多少钱,说:“你说个价。”林三富说:“你若没有,我说价有鬼用!”肖丙子只想着钱,还是问:“你就说个价。”林三富说:“一块八。”没想到肖丙子又爽口答应了。林三富说:“我以为你加价的。”肖丙子说:“我为什么要加价?薄利多销,为你效劳我很高兴。钱打我,立即发货。”林三富问:“货在哪儿?”肖丙子还想扯谎的,看到小代走来了,灵机一动,向她招手。同时对电话里的林三富说:“林老板,正好,我湖南澧州的朋友小代是个葡农大老板,人家种了五十亩晚熟藤稔,你知道澧州现在快超过咱们荆江县了,藤稔种了五万亩。你等等,别挂电话,我问下小代,让她跟你讲。”

肖丙子捂着话筒,让小代靠近,附在她耳边传授,然后让她接电话。

小代就说:“林老板好,我是澧州的葡农小代,我家还有符合您标准的藤稔葡萄至少可采摘五千斤,您要多少?保证穗重一千克,果粒重三十克……一块八可以接受。好,您把钱打给肖哥,我们是好朋友……”

肖丙子拿过话筒,对林三富说:“林老板,你想几天发货?……两天?可以可以,明天通知采摘,我在这边学习人家的藤稔栽培还卖一点专用葡萄肥……你放心,放心……账号我报给你,先打五千定金,多退少补……”

肖丙子报了自己的账号,放下电话。小代问他:“你还在做葡萄生意,有能耐呀,你有没有葡萄?”

肖丙子说:“我现在要钱加盟,以后还人家就行了。”

小代挽着肖丙子的手臂,亲昵地说:“肖哥,你真有本事,我好佩服你,咱们搭伙吧,一起做一家区代理……”

就这样,半推半就,半明半暗,小代就与肖丙子住一起了。小代先是说搭伙,后来住下就不走了,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

再说林三富打了钱,第二天就给吴红英打电话来了,问肖丙子给他发葡萄没有。吴红英以为他喝醉了,说:“葡萄?明年吧。你卖葡萄的不晓得?”

林三富急得浑身发炸,说:“我只问你,肖丙子在不在家?”

吴红英冷冷地说:“死了。”

林三富一惊:“死了?肖丙子死了?咋死的?”

吴红英说:“咋死的我哪知道,反正死了。”

林三富说:“我说妹子呀,可开不得玩笑,人命关天。他死不死我不管,你们得给我发葡萄呀,你给肖丙子打电话,要不,你告诉我电话,我亲自打给他。”

吴红英问:“你把钱打他了?”

林三富说:“稀奇话!不打他钱,我要他发葡萄?”

吴红英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祝贺你呀!”

林三富说:“我去报警!骗子!”

吴红英说:“报警好,把那个肖丙子抓回来,不过林老板,他在南边被车撞断了腿,钱估计交到医院了……”

吴红英丢下电话,想想不对,真将肖丙子抓住那得吃牢饭,关号子,她还有啥脸面在村里晃?儿子只怕找不到老婆,名声就臭了。虽然她吴红英脸皮厚,破罐子破摔,但肖丙子真被警察抓去,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这肖丙子究竟伤没伤?她马上就给肖庚子拨电话。她问,肖丙子有没有遭车祸,你们是不是在那边搞传销?肖庚子矢口否认,但钱他说不知道,等他去问问表哥。吴红英说:“你们不要合伙骗我!”

再说肖小安自发现了他妈在墙壁上的秘密,就盯住了那个墙缝。有一次,他看到他妈吴红英又搬梯子,将钱塞进了屋梁顶上的墙缝。在一个晚上,半夜时分,肖小安爬上梯子,掏出了所有的钱,也有四千块。

肖小安本来是想揣着这几千块钱去荆州小北门进货的,他看中了一种鱼饲料,也谈好了一个中间商,这样赚的钱可以自己用,到时将本钱悄悄塞进那个墙洞。自己花销大了,他妈又不给他钱,来得快的钱不赚白不赚。

肖小安揣着钱,被鲁七宝他们发现了,加上晚上喝了点酒,就怂恿他去麻将馆小赌一把,他只好答应,准备玩一会儿就回家睡觉。哪知到了麻将馆里,有人叫他进了里间摇骰子押单双的小屋,让他看看。这肖小安头脑一热,手就痒了,就下起了注,无非不是单就是双,总能押准一次。哈,刚开始,小赢了几把,有几百块钱的收入。

那小房间无窗,就一个排风扇,烟雾弥漫,人影幢幢,污浊的空气让人窒息。押注的人不少,一个个双眼通红,头发蓬乱,就像地狱里的一群厉鬼。

庄家是镇上的牛二棍,他咬着一支烟,没有点燃。这人黑瘦,眯眼,皱鼻,阔嘴,犬牙,抖着腿,光着膀子,在瘦胳膊上刺着一个青乌乌的**,就像刺在骨头上。胸前吊一条大金链子,也不知真假,时不时地喝一口红牛饮料。

肖小安和其他赌徒包括鲁七宝、胖崽,都围在赌桌前,手上捏着钞票,叼着烟,觑着眼睛,不停地喝红牛饮料以撵瞌睡。

一个空饮料瓶子丢弃在角落里,发出咣当咣当的碰撞声,把肖小安惊醒了。他有点迷糊,还做了个梦,梦见他输掉的钱在路上捡回来了。他已经输掉了两千,主要是扳本心切,押得太多,心想,赌就赌一把,扳回了本就回家去。可是,天不遂人意,那些钱全都到牛二棍面前,堆成了小山。有的人输干了,拍屁股走了。时间应该在凌晨一两点,鲁七宝小声对肖小安说:“走不走,安哥?越输越深……”

肖小安狠狠地用肘子把鲁七宝推开,看来他是要与牛二棍决一死战。

牛二棍拿起小碗,将两颗骰子放进碗里,用一块纸壳盖住,使劲摇动里面的骰子,骰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他将碗翻过来放在桌子上。

肖小安数着钱,数出了五百,他在犹豫算计。胖崽提醒他说:“三次单,这次一定是双,事不过三。”胖崽抽出一张一百元的,放在赌盘的“双”那边。有几个也放在“双”那边。牛二棍只对肖小安感兴趣,撇嘴一笑对肖小安说:“可要想好,肖总哇,这一下去,就是几十袋化肥,几十瓶农药呀。”

肖小安狠狠地将钱摁在赌盘的“单”这边。

牛二棍问:“揭不揭?”

肖小安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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