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假古瓶(第4页)
杨波神色了然道:“你说的林组长,是林远昊吧?”
“是啊。”
“那就难怪了,以前经验交流会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实践是最好的教科书,今天你算是给我上了一课。”杨波认输倒也认得干脆。
他指了指胶印道:“这第二、第三条胶印在尾部重合,说明封条并没有被完全揭开。”
林岚心想,这杨波确实有两把刷子,于是点头道:“这三条胶印形成的原因并不相同。最下面的那条胶印,应该是完全撕开了,边缘和后面两条都不重合。第二条是之后粘上去的,后来被加热撕开过,再进行还原。不出意外的话,这封条应该被撕开过两次。”
杨波思索片刻道:“按照失主秦修文的说法,这锦盒封口后一直放在保险柜里面,如果是被人调了包,那封条也应该只被撕开一次才对,怎么会被撕开两次呢?莫非,他在说谎?”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道:“马上通知涂队。”
省人民医院是涵江市的一所三甲医院,医疗硬件和团队都十分过硬,尤其以心脑血管见长,在全国都享有盛名。无论寒暑,慕名前来看病的患者都排起了长龙。
涂敏和冯伟斌在人群中穿行。因为之前来过不少次,所以两人轻车熟路,径直奔着秦修文所住的心血管内科57床而去。
两个人走到了病房的长廊,涂敏想了想,转头叮嘱冯伟斌:“大斌,待会儿我主问,你别吭气。这老秦的心脏才做完搭桥手术,得循循善诱,你那黑包公脸,不说话都能吓着人,万一刺激到他就不好了。”
冯伟斌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我心里有数。”
病房内,秦修文看见吊的点滴见底儿了,没见着保姆陈阿姨的人,于是欠身去按铃。
陈阿姨拎着才做好的野菌汤,刚进门就见到秦修文正在够铃,忙说:“秦先生,您快躺下,小心扯着伤口,我来,我来。”边说边快步上前。
等到护士拔完了针,陈阿姨就张罗着盛汤,正忙活着呢,涂敏他们就走进了病房。
秦修文一见是涂敏,忙招呼着:“哎呀,涂队,您怎么来了,上次我病得重,都没好好谢谢您。医生说了,那天要不是您果断地把我送到医院,我这种突发的心梗再被折腾,老命估计就交代在那儿了。您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边说边让陈阿姨去搬椅子、倒水。
涂敏挥挥手,推辞道:“老秦啊,你就别忙活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正说着,余光瞥到桌子上的保温瓶盖子里面的汤,忙道,“哟,这正吃饭呢,要不你先吃。”
秦修文连忙摆手。
“不妨事,这医生叮嘱我术后饮食清淡些,所以这段日子都是清汤寡水的,这会儿还没胃口呢。再说了,您来肯定是为了我那案子,您不说,我哪吃得下去啊?天天都记挂着我那鹅颈瓶的下落。”
涂敏见他主动挑起话头,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老秦啊,我们发现盒子的封条被拆开过,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秦修文听了一愣,表情极其不自然,慢慢低下了头,半天没吭气。
涂敏有着快30年的刑侦经验,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于是他主动开口打破了窘境:“老秦啊,你放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全面了解一下情况,好早日破案。你也不要对我们有所保留,这样并不利于案件的进展。”
秦修文习惯性地从兜里去掏烟,却摸了个空,表情有些尴尬。他干咳两声,从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沉默了半晌,秦修文再次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涂队,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面,我确实有所保留,但我真的不是想欺骗你们,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跟案件并没有关系,所以选择了回避。如果因为我的无心之失给你们办案造成了困扰,那我先在这里道个歉。”说完,他欠了欠上身,准备弯腰致歉。
涂敏一把扶住他:“老秦,你歇着,别乱动。你实话实说就行,不要有顾虑。”
秦修文看冯伟斌掏出了笔录纸和笔,犹豫了一瞬,接着似乎下了决心,开始讲述:“那封条的确被动过。原来那张被我撕了,后来我用自己买的封条重新贴了上去。”
冯伟斌看了一眼涂敏,见他纹丝不动,显然不愿意流露出内心的波澜。
只听秦修文继续道:“大概是在拍卖会的前一周,有位范太太到古玩市场来找我。这位女士一身贵气,40多岁,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她说她是慕名而来,有意收藏我手中这件汝窑,但是想先掌眼。我当时婉拒了她,说古瓶已经进入拍卖程序了,依照行规,不能再另寻卖家,不然会毁了我在这一行的名声。其实干咱们这行的,封条什么的就是个形式,毕竟东西还是在我手上,真正约束卖家的,还是靠的一个‘信’字。当时这位范太太深表遗憾,又和我聊了一会儿,一听就是对汝窑很有些研究,所以我们谈得比较愉快。中途,她接了个电话,说有人约了她赴一个饭局,便要告辞。我就送她到门口,见她上了一辆林肯的加长车。”
冯伟斌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这就走了?”
涂敏瞅了他一眼,冯伟斌有些赧然,他抓了抓头,接着记录。
秦修文道:“当时的确是走了。那会儿,我正好碰到隔壁做字画的穆老板在停车,他眼毒,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有实力的主顾,就向我打听她的来历,我简单说了几句。穆老板就笑话我死板,还说做生意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了,拍卖会流拍是经常发生的事儿,而且成交后收取的手续费用特别高。到时候这边失了大主顾,那边万一再不成,岂不是两头都没着落。我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
说到这儿,秦修文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羞惭之色。
涂敏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接下来他就要进入正题了,并未出言催促。
果然,秦修文叹口气道:“后来我就按照范太太留下来的名片,拨了电话过去,约好第二天看货。范太太说白天人多眼杂,要约在晚上去古玩城看货,因为我是独身,一个人住,不好意思让她一个女人去我家看货,就同意了。既然要看货,就得启封,为了不让拍卖行的人察觉,第二天,我找到一个打字店,让他们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不干胶封条拿了回去。晚上8点,我如约开车带着古瓶到古玩城,她果然准时到了。我把她领到店里,当着她的面把封条启开,她拿着古瓶反复看,一直赞不绝口。我当时就开价9000万元,她有些犹豫,觉得价格比较高,就还价到5000万元,我没有答应。说这顶多算是个起拍价,差得远。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成交。临走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五沓一万元的现金,说叨扰了我半天,这个是看货费。我推辞不要,她说没关系,本来拍卖期间看货就是她提出来的,害我担了违约的风险,这个钱给我是应该的,还说一个大男人不要为了这点小钱拉扯,我就收下了。临走时她说还没有吃晚饭,打听附近哪里有特色小馆。我觉得她性格爽快,本来就存心结交,于是就提出来由我请她吃饭,她答应了。我觉得带着瓶子出去吃饭不方便,再加上山海古玩城里面的安保系统一向非常好,我的店铺就位于监控探头下面,所以我准备吃了饭再回来拿。我就让范太太先去停车场开车,我把店门关了就去找她。她出门后,我就把盒子上面的封条拆下来换上了新的封条,放进了暗门里面的保险柜,然后锁上暗门和店门就离开了。”
“你们最后有没有一起吃饭?”
“一起吃了。”
“大概过了多久你回去拿的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