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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机初现02(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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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永健的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争辩道:“这仓库有后门,后门可以进去,是有人从后门进入放进去的!”

林岚在屏幕上放大了后门的照片,移到图片右上方、右下方的几处区域,继续放大,只见几张蜘蛛网清晰地投放到屏幕上。

林岚用箭头点了点图片,说道:“这几张蜘蛛网都是完整的,门侧面的灰尘积累得很厚,而且灰尘表面均匀、完整,说明这扇门很久都没有开启过了。”

林岚戴上白纱手套,将封口袋中的布料取样向法庭展示。与此同时,路小艾在大屏幕上播放衣物提取、取样过程的视频。只见鉴定人员从衣服下摆处剪切下来一块带有淡淡的斑痕的布料,然后又将左裤袋翻了过来,镜头特写了其中一处颜色比别处深些的部位后予以裁剪。

林岚接着说道:“这第二份鉴定是对葛永健被抓获时所穿的两件衣物上附着物的鉴定,附着物的提取就来自这几块明显的斑痕处。通过对可疑斑点的鉴定,在衣服下摆的纤维中,检出了附着的植物汁液残留和绒毛残留物,经鉴定,为罂粟的叶片成分和植株刚毛,这说明葛永健接触过毒品原植物。另外,还从他的左裤袋里面检出了火药的成分,与枪支里面弹道提取的火药残留物成分一致。说明这把枪曾经揣在他的裤兜里。”

这两份鉴定一出,正可谓铁证如山,本来就落了下风的辩方这下是彻底没法儿翻身了。

郭培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林岚,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向法庭申请,要看一看这两份鉴定报告。王永洲让法警上来,将这两份鉴定报告交给了辩方。

在仔细审阅了报告后,郭培生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居然会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输得如此狼狈。

禁毒队长何方坐在最后一排,他看着郭培生一脸挫败的样子,心里振奋不已,不由得回想起前段时间案件办理过程的艰辛。

因为涉及的毒品数量太大,这起毒品案件备受关注,成为公安部督办案件,收网那天,市局禁毒大队邀请了检察机关提前介入。在毒品提取的现场,林检察官建议技术人员提取了现场发现的十几只蚂蚁尸体,他清楚地记得,她再三要求将这些蚂蚁的尸体放到90%浓度的酒精里面保存,说是这样会最大限度保证这些检材的可鉴定性。后来何方在送检材到技术处时,收取检材的技术人员也称赞他们的提取方式非常专业,很好地保护了检材的完整性。

案件移送到市检后,因为涉及的毒品数量大,葛永健又是零口供,林岚给市局禁毒大队列了一份长长的退查提纲。何方他们为这份退查提纲忙了个人仰马翻,又是派人和林岚一起到缅甸出差找玉石卖家了解情况,又是按照林岚的要求调取葛永健仓库的卫星图像,后来还被林岚拉着去看守所调取葛永健被抓获当天身上穿的那一套衣服。一番补侦下来,何方觉得这林检察官可真能折腾,开出的单子都是要上天入地才能满足的,好不容易案件起诉了。何方那段时间除了这件大案,手上还压着几件大案子,带着兄弟们熬了几个通宵后,和林岚争了几句。

“我说林检察官,前段时间不是补了一堆证据吗?还不够啊?我只听说暴力案件需要鉴定衣服的,因为会留下血痕什么的,这毒品案件你要鉴定衣服干吗?而且现在物证中心忙得不可开交,那些蚂蚁的鉴定你提的鉴定要求也多,到现在鉴定还没做完呢,现在又要做这些鉴定。我跟你说,我就是今天送过去,等到排上队也得个把月,还不一定能检出什么有价值的证据,这不是浪费司法资源吗?”

林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抱怨,也不生气,不过她态度虽好,原则上却丝毫不让步。

“何队,您别急。我知道前段时间为这个案子把大家伙儿都累坏了。可是,这把枪上面没有提取到葛永健的指纹是客观存在的。您想啊,如果到时候律师辩解这把枪不是葛永健的,是别人放到葛永健车上的怎么办?”

何方这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又怎么样,法院总不能只听律师的吧?照你这么说,律师说不是就不是,那还要你们公诉人干什么?”

林岚见何方急了,忙往顺着捋话头:“这不是法官听谁的问题,而是证据的疑点和矛盾是否被充分排除的问题。”

“怎么就没充分排除了?葛永健的员工不是证明过他买枪的事儿吗?”

“是证明了没错,可那员工也说不清枪的特征啊,没法确定在葛永健车上搜出来的枪就是他曾经买的枪,律师还是有很大的辩护空间的。”

“这车是葛永健的,枪也有人见葛永健拿过,收网的时候人枪并获,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是从他车上搜出来的,这样你还说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把律师想得太厉害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林岚被他一通挤对,险些憋不住火。她忍了忍,深呼吸三次,耐着性子解释。

“公诉人和辩护人不一样,辩方只需要找到控方的一处缝隙就可以进攻,只要证明证据存疑,就会导致疑罪从无,让法官不能形成内心确信。所以公诉人的证据链条必须是无懈可击的,主干证据更不能存在矛盾。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葛永健把枪买回来,不可能一直放在车上,他既然是防身用的,很有可能别在腰上或者放进兜里过。鉴定人检查过那把枪,有使用过的痕迹,弹道里面有火药残留。所以我想,如果他曾经把枪放到过衣裤的口袋,说不定就会将火药的残留物也附着在里面,如果真是那样,就不怕他抵赖了。”

何方最后还是被林岚说服了。他没有料到的是,鉴定中心的专家们不仅从裤子口袋里提取到了火药的残留物,还从衣服上提取到了罂粟的残留物,让案件的证据链条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程度。这个在他眼里喜欢较劲的林检察官,思考问题不但缜密而且科学,让何方真心佩服。

大势已去,郭培生要求休庭。他的理由是,需要对新的证据做辩护准备,王永洲同意了。

候审室里面,面色惨白的葛永健把身体的重量都倚在椅子上,法警静静地守候在一旁。郭培生向合议庭提出申请,想进去当面和葛永健就是否修改辩护方案谈一谈,王永洲推测,他应该是看到新的证据后要改变之前无罪辩护的策略,他与合议庭经过短暂的讨论,都认为这样做对于接下来的庭审有好处,表示予以准许。

郭培生的脸色也不好看,低声说:“从专业的角度,我建议改变之前的辩护策略,变为罪轻辩护,当庭认罪悔罪,争取保命。”

“罪轻辩护?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根据之前的证据研判出来的形势不是这样的,我们要顺势而为。”

葛永健咬牙切齿地问:“你在耍我吗?我付给你那么多钱,你当初可是给我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郭培生听出了葛永健话里的责备,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既然败了,就要将损失减少到最小,再扯别的,没有任何意义。”

葛永健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不是和郭培生撕破脸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忍下来,倒霉的是自己。他略加思索,抬起头来问了郭培生一个问题:“郭律师,即便我现在全部招供,缴纳全部的罚金,能不能保住性命?”

“数量太大,不容乐观,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葛永健的脸一下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绝望。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下定决心似的猛然抬头,急切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立功,可以减刑。最低能减多少?”

郭培生对他的话颇感意外,如果葛永健真的攥着这么一张王牌,为什么一直攥到现在?而且,这张牌是不是有用,在牌没有亮出来之前,他也无法下定论。

郭培生一字一顿地说道:“减多少,要看你检举的罪行有多大,你手上掌握的线索有多少。如果能够查实,一般立功是可以减轻刑罪,如果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那个幅度可就大了。所以,你现在得告诉我,你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

听了郭培生的这番话,葛永健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喃喃自语:“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郭培生有些着急:“你还要想什么?如果有牌,这个时候不亮出来,难道等到牌局结束了再亮?”

葛永健却不再回答郭培生的问题,他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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