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益州疲惫诸葛亮顺势裁军(第4页)
“前敌各营中,近日屡遭东吴兵马攻击。幸而父亲大人早有准备,已令小儿从那些运粮壮丁中挑选出了一万身强力壮者编于各营中,及时加固了营垒,这才没有让东吴兵马占到便宜。”
“好,但即便如此,白帝城中的兵马也不足以抵挡强敌。我们必须派使者去往成都,请求朝廷发兵增援。”李严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双眼发光,“看来东吴有大举来犯的意图,我们必须尽快做好迎战准备。”
李丰拱手道:“小儿愿去往成都。”
“大敌当前,你身为将官怎可离开军营?”李严显然早有安排,“我会派陈主簿去往成都,你快去将他请来。”
李丰道:“是。”
不一会儿,陈奉走进中军大帐,拜伏在地:“属下叩见中都护大人。”
李严忙起身,上前扶起陈奉:“下官一向敬佩陈老先生,岂敢当此大礼?陈老先生请坐,请坐。”
陈奉感动道:“属下潦倒半生,已至穷途末路,却幸遇中都护大人,从而得以尽展平生之志。此天高地厚之恩,属下难以报答啊。”
“先生满腹谋略,乃治国之大才。当此乱世,下官能得到先生辅佐,实为至幸也。”李严笑道,“下官今日请先生来,就是想得到先生的指教——此时此刻,朝廷当以何策立国?”
陈奉毫不犹豫道:“当以北拒曹魏、东取荆州为立国之策。”
李严点点头:“还请先生详细道来。”
陈奉稍加思索,沉稳道:“荆州为楚国旧地,下控吴越,北窥中原,乃天下之咽喉。昔日楚国据此地,中原诸侯如芒刺在背,日夜不得安宁。当年强秦欲霸天下,数百年不能如愿,就在于屡屡受到楚国威胁,侧翼难以保全。后来名将白起统领大军自巴蜀顺流而下,一举攻占荆州之地,立刻改变了天下大势,仅数十年后就灭亡六国,一统天下。如今朝廷欲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必先夺取荆州之地。若朝廷不能得到荆州之地,势将被强敌困于巴蜀山川险阻之中,纵想偏安一隅也难以持久,便何论兴复大业?故东取荆州,应为朝廷之立国之策,万万不可动摇。”
李严深有同感:“先生之言,实为至理。先帝当初东征,绝非图谋报复,而是用意深远,欲夺回荆州之地,重振兴复大业。虽然先帝误中奸计,不幸战败。但朝廷绝不可因此放弃荆州,否则,先帝的在天之灵将无法得到安宁。”
“为人臣子者,自当竭尽忠诚,完成先帝之心愿。只是属下担心……”陈奉犹豫了一下,看见李严赞许的目光,又接着道,“属下担心诸葛丞相不会赞成东取荆州。当初先帝东征,诸葛丞相就曾加以劝谏。如今诸葛丞相身为辅政大臣,又处于中枢要地,必然会利用他的权威影响朝廷上下,使众人背弃先帝的心愿。如果诸葛丞相是个忠贞之臣……”
李严正色道:“下官相信诸葛丞相是一个真正的忠贞之臣。”
闻言,陈奉大感意外,不觉怔住了。
李严继续道:“我们应该提醒朝中的众臣,先帝之所以对诸葛丞相如此看重,是因为先帝相信诸葛丞相是一个真正的忠贞之臣,必能竭尽全力,辅佐皇上完成先帝的心愿。”
陈奉听出李严的言外之意,不由钦佩道:“中都护大人见识高远,属下远远不及。东取荆州,乃是先帝的心愿。诸葛丞相既是一个真正的忠贞之臣,就没有理由反对东取荆州的立国之策。”
“下官对先生的成都之行期望至深啊。”李严露出了微笑,“此次请先生去往成都,除了催促朝廷增援外,还有三封文书请先生送达。这第一封文书是奏章,请皇上继承先帝遗愿,及早定下东取荆州的立国之策。第二封文书是给诸葛丞相建言,盼诸葛丞相与下官同心协力,共同辅佐皇上完成先帝的心愿。第三封文书是向国舅爷表达下官的谢意,感谢国舅爷在东征之时与下官同生共死,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见李严所托之事如此紧要,显然对自己极为看重,陈奉感动道:“请中都护大人放心,属下绝不会辜负中都护大人的期望,自当日夜兼程,尽快将这三封文书送往成都。”
李严点点头又道:“有一句话,下官并未在文书中向国舅爷说起。”
陈奉拱手道:“请中都护大人赐教。”
“依我大汉之惯例,似国舅爷这样功勋卓著、德高望重之贵戚,”李严似乎说得轻描淡写,陈奉却立刻明白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句,“理应被皇上拜为大将军,与丞相、中都护共掌朝政。”
陈奉马上领会了李严的意思,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此刻,国舅吴懿正在和太后叙旧,太后寝殿中帘幕高卷,阳光从窗中透入,映照在云母屏风上,闪烁出无数晶亮的光斑。太后吴氏眼中含泪道:“先帝临终之时还不忘叮嘱兄长照顾,可我却一直心怀幽怨,以为……以为先帝忘了我。”
吴懿眼圈也有点发红:“先帝一直盼着能回到成都与太后相见,可……”
吴氏摆手道:“别说了。这些天来,我也不知流过了多少眼泪,今日才好了一些。可你一来,又让我伤心起来。”
吴懿垂首道:“都怪小臣不好,惹得太后如此伤心。”
吴氏叹道:“都是自家兄妹,却偏要以太后小臣相称。”
吴懿惶恐道:“小臣怎敢违了礼法?”
“眼下,却是有比礼法更要紧的事,”吴氏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色,“自天下大乱以来,身为人主者有几个能得到好下场?何况皇上还只是一个孩子,又怎么是那班朝臣的对手。”
虽然寝殿中并无旁人,吴懿还是小心翼翼道:“皇上他……他的确是令人担心,竟然……竟然十分惧怕诸葛丞相,甚至当着小臣的面向诸葛丞相下跪,全忘了君臣之礼。”
吴氏吃惊道:“这,这怎么能行?诸葛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又是负有先帝遗命的托孤大臣,本已权倾朝野。如果皇上再对他心怀畏惧,只恐将来……将来会酿成大祸。”
“皇上甚至要将国家大事的决断之权完全交给诸葛丞相。”吴懿惊讶于吴氏身为太后,竟对此事毫不知情,不得不把话挑明,“太后娘娘一定要好好劝劝皇上,让皇上明白——皇上是一国之君,只有皇上才能决断国家大事。”
吴氏连连摇头:“皇上真是一个孩子啊。我一定会劝说皇上。可是皇上毕竟年少,有些事情只怕一时很难明白,兄长身为国戚,在这紧要关头,理应承担保护皇上的重任。”
“小臣身受国恩,自当尽忠报效皇上。只是当此乱世,小臣必须掌有实权才能承担保护皇上的重任啊。”吴懿一脸无奈,“小臣名为征东将军,但手下只有一万兵马,谈不上有多少实权。”
吴氏道:“皇上一定会升迁兄长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