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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真神人也02(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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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州守备郏文率兵从冷水径入。

南安府知府季敩率兵从黄田冈入。

南康县县丞舒富率兵从乌径入。

王阳明自率帐下官兵,从赣州直捣浰头大巢。

浰头山匪先前得池仲容书信,说南赣官军都已散归,官府待他甚厚,卢珂被押,等等。浰头山匪人人信以为真,各自准备过年,不做准备。后来听说官兵四路并进,也不以为然。等官军离浰头二十里了,山匪这才惊慌失措起来。仓促间凑起一帮人据险设伏,迎战官军。这哪还来得及?各路官军同时剿杀,呼声震天,浰头山匪纷纷溃败。官军连破五花障、白沙赤唐等山寨,斩首无数。浰头山匪余众逃奔铁石障、羊角山等山寨,黄金巢率人据险截杀。

王阳明传令各路官兵分头急击。邢珣破铁石障寨,缴获“金龙霸王”伪印及违禁旗袍各物。余恩、孟俊等各路官兵攻克羊角山等山寨二十三处,擒斩更多。

最后八百多山匪在池仲安、李鉴率领下聚于九连山。九连山高有百仞,横亘数百余里,俱是顽石卓立,四面陡绝,只在东南崖壁之下有一条线路可通。山匪将木石堆积崖上,只等官兵到时,扔石滚木。

王阳明挑选官兵精锐七百人,穿山匪号衣,由季敩率领,假作崩溃之山匪,乘夜从崖下涧道攀山。九连山上的山匪以为是各寨溃败的同伙,便于崖上招呼。官兵假装与崖上山匪呼应,崖上匪众不疑。官兵顺利渡险,扼断山匪后路。

等到天明,季敩率官兵朝山匪放起铳、箭来。崖上山匪方知是官军,立刻心惊胆战。李鉴与池仲安商议,认为大势已去,便分散潜逃。王阳明下令各路官兵四处设伏,遇匪便杀,又斩获五百余人。池仲安、李鉴等残党逃至上下坪、黄田坳,为郏文所斩,大小头目剿灭殆尽。

此时舒富紧急来报,说一个自称张仲全的人率领老弱二百余人聚于九连山谷口,呼号痛哭,自言是南赣良民,先被谢志山,后被池仲容等山匪胁迫,给他们搬运木石、洗衣做饭,只因贪恋残生受其驱役,并不曾上阵厮杀,求巡抚大人给一条生路。

王阳明派冀元亨、周积查验,果然如此。王阳明见是老弱且从贼未久,其情可怜,乃使邢珣往抚其众,籍其名数,遣散回乡,复为良民。

此番用兵,官军捣毁浰头山匪巢穴三十八处,斩大匪首级二十九颗、次匪首级三十八颗、从匪首级两千零六颗,夺获牛马一百二十二匹、器械赃仗两千八百七十件、赃银七十两六钱六分。

王阳明班师,百姓扶老携幼夹道欢送,都说道:“从今日起,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大军班师,经过一处石洞,王阳明便在壁上镌刻《平浰头碑》——

壶浆迎道,耕夫遍野,父老咸欢。复我常业,还我室庐,伊谁之力?赫赫皇威。

湖广兵备副使史春统兵前来会剿,行至郴州,接到南赣巡抚衙门钧牌,知会桶冈贼巢俱已**平,不必复劳远涉,不由得惊呼道:“以前,江西、湖广、广东、福建四省合力围剿,打仗一年,也没多少进展。现在王抚台领着一些文吏和偏裨小校就**平了累年巨寇,并且朝去夕平,如秋风扫落叶,真神人也。”

不只史春这样感叹,重享太平的南赣百姓感动之余,也为王阳明建造了生祠,四时祭拜。

5

王阳明日夜操劳,又致旧疾肺痨发作。正德十三年三月,他给朝廷上了一道《乞休致疏》——

臣以菲才,遭逢明盛,荷蒙陛下涤垢掩瑕,曲成器使。感激深恩,每思捐躯以效犬马。奈何才蹇福薄,志欲前而力不逮,功未就而病已先。

臣驱驰兵革,侵染瘴疠,昼夜忧劳,疾患愈困。前后一岁有余,往来二三千里,上下溪涧,出入险阻,皆扶病从事。然而不敢辄以疾辞者,唯恐付托不效,以辜陛下听纳之明,负大臣荐扬之举。

今赖陛下威德,庙堂成算,南赣之贼既已扫**,绝不至于重遗后患。唯臣病月深日亟,百疗罔效,潮热咳嗽,疮疽痈肿,手足麻痹,已成废人。昔人所谓绵弱之才,不堪任重;福薄之人,难与成功,二者臣皆有。伏唯陛下悯臣舆病讨贼所备尝之苦,哀臣忍死待罪不得已之情,准令旋师之日,放归田里。臣不胜哀恳祈望之至!

《乞休致疏》文辞诚挚感人,读之令人动容,但朝廷并未批准。此时,王阳明又得知祖母病重,更加心力交瘁,寝食难安,又致信兵部尚书王琼,申请返乡。王琼也没答应,一是他不想让一位旷世大才闲归乡里;二是他疑心宁王朱宸濠叛乱,需要王阳明坐镇江西。

薛侃要到北京城任职去了,稍稍康复的王阳明勉励他用心进取。还托他捎给王琼一封信,信中道:“阳明每诵王公之论奏,便见您学识之渊博、事业之精勤、见解之独到、应变之沉着、为人之正直、处世之公正。阳明拱手起诵,敬仰叹服。”

送走薛侃,王阳明考虑到南赣是四省交界、政教不及,等官兵一撤,匪寇必将卷土重来,百姓难免再次遭殃,于是上疏朝廷请设福建平和县,寓意匪平人和;请设江西崇义县,寓意崇德尚义;请设广东和平县,寓意民和乱平。在等待圣旨颁发之际,王阳明制定了《南赣乡约》,以教化约束民众——

咨尔民,昔人有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黑。”民俗之善恶,岂不由于积习使然哉!往者新民盖常弃其宗族,畔其乡里,四出而为暴,岂独其性之异,其人之罪哉?亦由我有司治之无道,教之无方。

父老子弟所以训诲戒饬于家庭者不早,薰陶渐染于里闬者无素,诱掖奖劝之不行,连属叶和之无具,又或愤怨相激,狡伪相残,故遂使之靡然日流于恶,则我有司与尔父老子弟皆宜分受其责。

呜呼!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故今特为乡约,以协和尔民,自今凡尔同约之民,皆宜孝尔父母,敬尔兄长,教训尔子孙,和顺尔乡里,死丧相助,患难相恤,善相劝勉,恶相告戒,息讼罢争,讲信修睦,务为良善之民,共成仁厚之俗。

呜呼!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责己则昏。尔等父老子弟毋念新民之旧恶而不与其善,彼一念而善,即善人矣;毋自恃为良民而不修其身,尔一念而恶,即恶人矣;人之善恶,由于一念之间,尔等慎思吾言,毋忽!

一,同约中推年高有德为众所敬服者一人为约长,二人为约副,又推公直果断者四人为约正,通达明察者四人为约史,精健廉干者四人为知约,礼仪习熟者二人为约赞。置文簿三扇:其一扇备写同约姓名,及日逐出入所为,知约司之;其二扇一书彰善,一书纠过,约长司之。

一,同约之人每一会,人出银三分,送知约,具饮食,毋大奢,取免饥渴而已。

一,会期以月之望,若有疾病事故不及赴者,许先期遣人告知约;无故不赴者,以过恶书,仍罚银一两公用。

一,立约所于道里均平之处,择寺观宽大者为之。

一,彰善者,其辞显而决,纠过者,其辞隐而婉;亦忠厚之道也。如有人不弟,毋直曰不弟,但云闻某于事兄敬长之礼,颇有未尽;某未敢以为信,姑案之以俟;凡纠过恶皆例此。若有难改之恶,且勿纠,使无所容,或激而遂肆其恶矣。约长副等,须先期阴与之言,使当自首,众共诱掖奖劝之,以兴其善念,姑使书之,使其可改;若不能改,然后纠而书之;又不能改,然后白之官;又不能改,同约之人执送之官,明正其罪;势不能执,勠力协谋官府请兵灭之。

一,通约之人,凡有危疑难处之事,皆须约长会同约之人与之裁处区画,必当于理济于事而后已;不得坐视推托,陷入于恶,罪坐约长约正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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