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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颉利兵败遁阴山 唐皇心动调萧后(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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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胄躬身领旨,然后退出宫外。他不虚此行,总算挽回了校尉的一条性命,心中甚慰。至于今后断案时,他会奉行李世民的宽平慎刑之旨意。此后数年,戴胄主持大理寺轻易不判死刑,也算是从今日埋下了伏笔。

那康苏密与萧后、杨政道一同来京觐见皇帝,李世民在两仪殿的西偏殿接见他们,他阅罢李靖的来书,目视康苏密道:“你引萧后归了大唐,功劳很大,朕赏你为御侮副尉。”说完,令人带领康苏密去见史大柰。

李世民眼光又射向萧太后及杨政道两人,那杨政道年尚幼稚,其拜伏殿前,身子颤抖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囫囵。萧后却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她毫不惊慌,从容走到李世民案前,屈膝下拜道:“妾萧氏见驾,愿陛下万岁!”其话语一出口,几似莺声,婉转可爱。

李世民不禁一愣,心想你不称罪人,反称妾,有点特别,遂垂目细细打量她。只见萧后髻鸦高拥,鬟凤低垂,领如蝤蛴,腰似杨柳,还有一双莲钩儿,从裙下微微露出,差不多只二三寸,观其年龄,约三十出头,他暗暗奇怪,心道:“萧后虽有美名,但至今也有四十余岁了,为何尚这般年轻袅娜,莫非假冒不成?”遂开口问道:“你果是隋后萧氏吗?”

萧后称是。

李世民又道:“既是隋朝萧后,请即起来!”这一刻,李世民忽然急切地想看看萧后到底是什么模样。

萧后谢恩一声,然后袅袅婷婷站立起来,立在一侧。李世民仔细端详,只见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不画而翠,面不粉而白,唇不涂而朱,眼似积水,鼻似琼瑶,差不多是褒姒重生,夏姬再世。李世民心中不由**漾一下,自忖道:“这真是天生丽姝,无怪乎那杨琚生得如此齐整,她们若并肩走在一起,定是一对姊妹花呢。”

李世民心中思绪万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他沉声问道:“隋炀帝荒**误国,实为咎由自取。你为女流之辈,不该助纣为虐。你到了东突厥,反与那义成公主做成一路,立一个毛孩子为什么隋王。东突厥这些年欺凌中土的时候还少吗?”

萧后顿时梨花带雨,哽咽道:“妾作为一名亡国之妇,到什么地方都是被欺负摆弄的份儿。颉利要这样做,妾哪儿敢说一个不字。”其声音越说越细,令人听来愈发觉得楚楚可怜。

李世民心生柔情,心想此名妇人亡国之后,先后经过宇文化及、窦建德、颉利之手,昔日贵为皇后,却迭遭流离,际遇定然十分不堪,心下顿时变软了,柔声问道:“你如今终归中土,对今后的时日如何打算?”

萧后泣请道:“妾迭遭惨变,奔走流离,此后余生,全仗恩赐,唯盼死后能葬江都,得与故主同穴,妾感恩不尽。”

李世民张嘴欲说话,一名宦者上前禀道:“鸿胪卿唐俭求见圣上,现候在宫外。”

李世民点点头,同意唐俭入殿,随后对萧后道:“朕会记住你的话,你先在京中住下,得空儿可以入宫看看你的女儿。”遂唤左右将萧后、杨政道引入殿中省,为其安排住宅。那萧后何等伶俐,见李世民宽宥了自己,急忙扯过杨政道一起下拜谢恩,然后徐徐退出。

李世民看着萧后婀娜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丝不舍,不禁心猿意马起来。看到唐俭入殿,方才收回心神。

唐俭躬身拜道:“陛下,颉利败于白道之后,越过阴山窜入碛口,派来执思失力为使求和,要求举国归附,身自入京。”其时李靖、李世勣白道大捷的消息已传入京中数日。

“好呀,颉利终于被打疼了。执思失力现在何处?”

“他正候在宫外。”

“传进来。”

执思失力入殿,见了李世民,急忙跪伏下拜,口称道:“臣执思失力叩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笑道:“平身吧。执思失力,你现在成了颉利手中的一柄利器,或来下通牒,或来乞降,且每次都能不辱使命。”

执思失力再顿首道:“臣毕竟还是颉利的臣子,其派臣为使,总是要送达才好。”

“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心意。听说尔父已逝,你此次来京,就不用再北归了。”

执思失力起身道:“臣还是要向颉利复命,才算是善始善终,臣若来服侍陛下,也要对可汗明言一声。”

李世民不禁感叹道:“草原男儿最重然诺,一点不假。执思失力,朕准你北归。至于颉利前来求和,朕意许之。唐卿,你可与执思失力一同,前往碛口抚慰颉利。事不宜迟,你们明日就要上路。”

唐俭不料李世民寥寥数语,就定下了北和东突厥的大计。唐俭洞察东突厥的变化,觉得如今正是其式微之时,应该一举剿之。现在若与其亲和,那突厥之人多豺狼之心,终为一个祸胎。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奏道:“陛下,执思失力不是外人,臣想说一句肺腑之言。依臣与颉利多年交往经验,此人性好反复,现在其托言请罪,焉知不是缓兵之计?依臣看来,可令李靖等人乘胜追击,擒拿颉利,永绝其患,方为上策。”

李世民忧心地说道:“我军与颉利在大漠决战,毕竟没有经验。颉利能战则战,不胜则逃,朕今日若绝其和意,其定会向西向北逃窜,再也找寻不到。唐卿,颉利手下将士已经不多,今后难再翻起大浪。朕派你去,就是要设法稳住他。”

唐俭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又问道:“陛下,臣明日即去抚慰颉利,能否让他一同来京呢?”

李世民起身,问执思失力道:“执思失力,你对颉利所知最多。你说,他此次会不会随你们一同来京?”

执思失力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道:“颉利向来心高气傲,心中不能容下一物,是宁折不弯的脾气。依臣估计,他定会推三阻四,拖延来京。”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好吧,你退下去吧。”他离开案前,行了几步走到唐俭面前,执其手曰,“唐卿,那颉利性好反复,你此行要小心在意,遇事要随机应变,不可让朕太担心了。”

唐俭大为感动:“陛下,臣定当努力完成此次差使。”

到了这日晚间,李世民令长孙无忌侍宴。长孙无忌此时已听说唐俭为使北和突厥的事儿,不解地问道:“陛下,记得那时为追穷寇,你衣不解带历数日穷追不舍,缘何现在对颉利如此宽宏?”

李世民默然片刻,方缓缓地说道:“无忌,你仅听说我派唐俭为使去抚慰颉利,可是我并未下令让李靖班师呀。”

长孙无忌顿时明白了李世民的真正心意,他喃喃道:“如此一来,唐俭此行可是十分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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