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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大理卿慎剖疑案 李世民悔伤人命(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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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胄又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官再问你,你是何时将刘氏勾搭上手的?”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震得夏梦轩和刘氏都傻了眼。好在夏梦轩多经历尴尬之事,很快恢复了常态,辩解道:“小人与刘氏之夫生前友善,过往甚密。至于说小人勾搭刘氏,那定是不怀好意之人诬陷小人。”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刘氏每到你的店里,你即将店门关起,你们一男一女在内都做些什么勾当?你自以为你们做得天衣无缝,然街坊邻居不是瞎子,他们皆知你们的好事,只可惜独独瞒了张迪一人。诸位证人,你们可据实将夏梦轩之劣行一一说出,不能饶了坏人。”

张蕴古果然叫来了数名证人,他们一五一十将夏梦轩与刘氏勾搭成奸的过程说了一遍。其中细节堪为详细,竟然有人隔着板壁偷听了两人第一次成奸的过程,将两人肉麻的言语当堂复述了一遍。从其对话中可以感觉出,两人成奸非是一人之愿,而是双方有意,水到渠成。

李世民在一旁听知此言,觉得很是有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那当初听壁之人亦为好事之人,不承想今日到了堂上反成了证据。

戴胄又喝道:“刘氏,你和奸夫跪在一起,速将谋害亲夫一事从实招来。”

那刘氏脸色变得煞白,遵戴胄之命上前跪下,她稳了一下神,镇静说道:“不错,贱妾不该做下对不起先夫之事。然上官说贱妾谋害亲夫,委实是极大的冤枉。就是再借给贱妾几副胆子也不敢办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何况,贱妾与夏梦轩皆是无力之人,先夫体格强壮,我们又如何是对手?”

戴胄心里暗赞这妇人不是一个瓤茬儿,因转向夏梦轩,冷冷说道:“你们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让本官将诸般证据一件件搬到你们面前,方才信服?传薛老太太。”

那名八十余岁的老婆婆在人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堂上,早有人搬来座席,让她坐下。戴胄大声问道:“薛老太太,这两日晚上,是否有人到你宅中?他到你宅中又干了些什么?”

老婆婆眼光在堂内转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射向夏梦轩,朗朗地说道:“回官人话,老婆子在这里受到大人的热情款待,回宅后,他……”她用手指向夏梦轩,“他就入宅询问。老婆子平时孤独一人,难得有人上门,这夏梦轩进宅之后,又是送礼物,又是好言询问,句句追问官人对老婆子说些什么。”老婆婆年已八十余岁,可眼不花,耳不聋,说话也很流利。

戴胄厉声问道:“夏梦轩,你平日难得到薛老太太宅中一顾,这次缘何如此殷勤?这能说明什么?无非是你杀了张迪,心里发虚,想来打探本官的态度。”

夏梦轩有些慌张起来,然口气依然强硬:“小人与张迪交厚,极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好友。我找薛老太太问询,亦在情理之中。”

“好,本官不怕你嘴硬。”戴胄又大声道,“传一干人证上来。”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响,有十数人走到堂上。戴胄不想再给夏梦轩喘息的机会,连续向其发问。

“你们说不是张迪的对手,可是若在酒中下了麻药,那张迪岂不是软瘫如泥,任你宰割?夏梦轩,你那日到三松堂买了一包麻药,现有店主在侧见证。本官问你,这包麻药买来何用?

“你们奸夫**妇混在一起,又想图谋张迪的财产,就密谋了一番好计。刘氏为了避人嫌疑,匆匆回娘家以达到不在场的目的。可你忘了,那张迪和夏梦轩晚上所吃的酒饭,还是你到青云楼订来的。这里有青云楼与你接手的伙计,谅你抵赖不掉。

“是夜,夏梦轩与张迪一起吃酒,其间,隔壁的邻居李某因明日有亲戚来京,找张迪订房,看到你们两人在那里相对饮酒。张迪还拉李某过来饮了数盏。李某,当时的情景是不是这样?

“时辰刚交子时,夏梦轩入板桥店找当值伙计,要求借取棉被。伙计觉得你与店主相熟,且以前也来借过,遂将一串钥匙交给你,任你自取。过了半个时辰,你又匆匆赶回,说用不上棉被因而送还,伙计又将钥匙交给你,任你入房放还。夏梦轩,你来取送棉被是虚,偷拿了杨贞的佩刀,前去杀了昏迷中的张迪,然后将带血的刀子插入刀鞘放回原处以此陷害杨贞,却是实实在在。杨捕快,那日主动向你提起杨贞五更出发的人,是不是眼前这厮。”

杨捕快拱手答道:“不错,正是夏梦轩提醒小人,让我们立刻去追杨贞三人。”

戴胄冷笑道:“夏梦轩,刘氏,任你们智计周全,终究还要露出狐狸尾巴。”他又猛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官这里人证物证俱全,你们纵是千般抵赖,也一样难逃一死。”

夏梦轩在戴胄的连续追问中,早已败下阵来,他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筹措此事可谓隐秘,你缘何如同亲眼见到?”

刘氏见夏梦轩果然招了,心中如同死灰,为乞活命,她泪飞如雨:“上官呀,贱妾与这恶人通奸是实,可他谋害先夫,贱妾却是一点都不知内情。贱妾回娘家,又代订饭菜,皆是他吩咐贱妾去做的,贱妾压根都不知道他想杀了先夫啊。”

夏梦轩见到刘氏反咬一口,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恶妇,事儿不都是你做出来的?我爱色偷乐是实,从未想过杀人图财,若不是你多次让我杀了张迪图下这么一大笔财货,好过神仙般日子,我焉有今日?哼,你休要梦想,黄泉路上,我们还是做伴吧。”

刘氏如疯了一般扑过去,伸手欲抓夏梦轩,骂道:“好奸贼,你血口喷人。”未及夏梦轩身侧,早有衙役将其按了下来。

一桩冤案真相大白,原来是一对奸夫**妇行图财害命之事。与张迪相熟之人知道张迪极是本份,且神情木讷,唯知干活,不讨刘氏喜欢。那夏梦轩虽名声不好,然貌美嘴甜,又有侍候女人的本事,惹得刘氏将一颗心都抛在他的身上。既而又想做长久夫妻,才定下除掉张迪之策。这日刘氏见杨贞等人带刀入店,又知他们五更要出发,遂决定当日动手,就有了以后曲曲折折的案情。

杨贞当堂向戴胄叩头不已,涕泣道:“小人此次已知必死无疑,不料竟然有青天大老爷替小人洗雪了冤屈。小人回家后,自会造出前辈的长生牌位,日日祷祝前辈身体安康。”

戴胄喝令衙役将夏梦轩和刘氏押入死牢,然后微笑着对杨贞说道:“今日案情大白,你可即时回家,至于长生牌位之事,就不必做了。本官为大唐之官,秉承的是皇帝的旨意。杨贞,你今日既洗雪了冤屈,更有大幸,皇帝一直在旁边听着呢,你还不赶快上前叩拜?”

李世民今日来大理寺一身便装,其入堂时并未表露身份,别人仅知道其地位尊贵,却不知道他是皇帝本人。

杨贞听说皇帝一直坐在面前,顿时惊呆了,他跪着爬到李世民面前,叩头不已,语无伦次:“草民沉冤得雪,真是皇恩浩**,草民……”

李世民立起身来,说道:“罢了,平身吧。戴卿理案最是公正,有冤必申,有罪必罚,你刚才说要为戴卿立长生牌位,回家后就日日祷祝吧。此案所以能攀上你,你本身也有缺失。想那佩刀是用来护身的,可你懵懵懂懂,被人偷走又复送来,没有一点觉察,因有此厄,也怨不了别人。”

杨贞闻言无话可说,只好叩头不止。

戴胄让衙役将杨贞等人带出,堂上仅剩下他们君臣数人。

李世民微笑道:“朕今日来大理寺也是兴之所至,不承想看了一场好戏。众卿家,有你们在大理寺替朕守把,天下即会绝了冤屈,亦是百姓之福。”

戴胄道:“此案影响太大,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持刀行凶,引起京师震动。臣等想要将之办成铁案,就明察暗访下了一番功夫。今日的情景,圣上都看到了。夏梦轩难抗铁证,率先吐口,那刘氏却是个厉害角色,若夏梦轩也如刘氏那样,决不承认,此事就要大费周折。臣想下一步,只好对他们动严刑。只是这样一来,案子就做得不太漂亮,会大打折扣。”

“以理服人,以证据使其无法抵赖,此为戴卿办案的高明之处。好,你们这样做,就避免了屈打成招的弊端。京兆府当初审理此案时,若不是简单地认定杨贞是凶手,继而严刑侍候,刘氏的阴谋也不会得逞,就不会有后来的曲折了。戴卿,你可让人将此案过程详记一遍,朕再以明诏形式转发各地,让各州县以此案例为榜样,明辨是非,避免冤狱,使坏人依法受罚。”

“臣遵旨。”

“朕刚才看了你们的审案过程,既然来了,就干脆看个清楚。戴卿,可领朕入死囚牢里看一看。”

“陛下,牢内光线很暗,味道又不好,最好别去了。”

李世民坚持要去,戴胄等三人只好引导他到死囚牢里探视。

死囚牢设在皇城之外,这里是一个死角,周围没有居民居住,仅有孤零零的一座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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