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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显德殿黄粱未醒 天策府秣马厉兵(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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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与常何约定,令他某日某时到某地埋伏,以擒拿太子,然后再观察东宫那面的动静。若常何果然忠心,我们再告诉他详情开始举事。”

“好吧,就再试探常何一次。不过,这事儿要做得不露半点痕迹才好,所谓用人不疑,这样对待常何,已经大违了我往日的本性。”

杜如晦言道:“殿下刚才所谈计策,将人员分配得甚是恰当,且环环相扣,浑然一体。不过这里面有一件难处,就是我们兵力太少,难免捉襟见肘。我刚才默思两点,想作为此计的辅助之法。”

李世民微微点头,众人静静地看着杜如晦。

“如今宫城宿卫之兵逾万,若以天策府中之兵,再合以玄武门、嘉猷门之卒,无法与之相抗,所以须用巧法消散之。怎样消散?宫城之卫看似严密,然其中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就是他们分散由各门统领,他们须严守本门,不得擅离各自岗位,若有违反即被斩首。他们由北军统领,若驰援他们需由北军大将持符调度。这样,宫城各门就处于各自为战的局面,若无北军将领居中调度,其战斗力就大打折扣。可让屈突通将北军主事之人设法稳住,不让他们入宫城指挥,其他各门宿卫不敢妄动,则我们即可在宫内来去自如。这样,城内的万余宿卫就成了摆设。”

尉迟敬德大喜,说道:“杜先生果然目光深邃,一下子就瞧出关键。我知道北军的那几个人,都是嗜酒如命,到时候若让屈尚书找一个美妙之处请他们饮酒,定会饮到天亮之后。此计大妙。”

李世民眼中露出笑意,说道:“玄龄,如晦,看来你们两人这一段日子也没有闲着。接着说。”

“若想就近控制圣上,须在举事之日将圣上调到离玄武门不远的地方。否则,若圣上在宫深之处,我们再穿行其中,虽各门守卫各管其段,不免啰嗦,其中万一变起不测,则功败垂成。可使宇文士及居中联络,再让萧瑀、陈叔达等人环伺圣上身边。”

李世民皱眉道:“让宇文士及居中联络,这没有问题。可萧瑀、陈叔达他们,平时虽在父皇那里偏向我一些,然将欲行之事全盘托出,他们到底是何态度?我实在吃不准。”

房玄龄道:“殿下所忧甚是。像萧瑀虽有正直之心,可他平时泥古不化,中规中矩,若将事儿说给他听,这事儿毕竟牵扯圣上——他肯定要拦阻。”

李世民点头道:“这事儿我记下了。对萧瑀、陈叔达等人,还要利用他们的长处。至于如何使用,由我来把握。如晦说得对,事发之后要逼退东宫、齐府之兵,再约束京师乃至天下兵马,非用父皇手诏不可。这一环节委实重要,不能耽误半分,敬德,这率兵深入宫内之事,由你主之。”

尉迟敬德面露难色,说道:“殿下,刚才已让我埋伏玄武门侧,现在又让我领兵突内,恐怕有些措手不及吧。若让我说,可将咬金、叔宝、志玄他们秘密调入京城,再分兵统之,即能所向披靡。毕竟,他们待在潼关,远没有在这里的作用大。”

侯君集插言道:“敬德兄错了,秦王这样安排其实是深谋远虑,叔宝兄他们在潼关,看似闲置,实则为一厉害的后招。若一掷不中,又无后续之力,即为败招。”

李世民向侯君集投去嘉许的目光,赞道:“君集能说出这般话,不枉了这些年来的磨炼。看来让你随药师学些兵法,还是有效果的。敬德,君集说得对,此事不可更改,由你一力承之。再说句后话,将来你也不能仅凭一味勇力,也要多学些谋略才是。像你前些日子杀了史万宝,事先就想得太简单。”

尉迟敬德顿时低下头来。

李世民刚才提到了李靖的名字,心中又生感慨,叹道:“可惜了,李靖和李世勣若能参与此事儿,我们又可多几分把握。”说完,脸上透出了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的颜色。

是夜星空澄澈,月色溶溶。仁文厅里灯火一夜未熄,众人在这里进行秘密长谈。直到天色微明坊门开放之时,房玄龄等人方一一辞去,悄悄从角门里走出。

待众人散尽,李世民作势又要提剑出外晨练,长孙嘉敏心疼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怪道:“二郎,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今天就不要再晨练了。来,趁着现在天色还没有亮,赶快歇息一会儿。”

李世民停步转身,柔言道:“我的身子没问题,征战时几日几夜不睡都没事。敏妹,你已生过了几个孩儿,眼瞅着身子大不如以前,最该将息才是。昨晚又耗了一晚,今后不能再这样。”

长孙嘉敏不依不饶,上前拿下李世民手中的长剑,扯着他走到榻前,并替他宽衣之后硬将他推坐到榻上。李世民无奈道:“如此,我今日就睡一遭懒觉,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陪我。”

长孙嘉敏的眼角顿时湿润了,就依言和衣躺在李世民的身侧。

李世民抚着长孙嘉敏的秀发,轻声道:“我这些日子脑子昏昏沉沉,倒是疏忽了一件大事儿。”

长孙嘉敏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前些日子张亮来信儿说,洛阳的牡丹园又增加了一倍,今年该开花了。这几日阳光明媚,牡丹花应该开了。我想,你和菁儿她们领着孩儿到洛阳住上一段日子,好好地观赏牡丹。洛阳那里好玩的物事很多,想孩儿们定会乐而忘返,你们就在那里多住些日子,最好等到秋天的时候,我再把你们接回来。”

长孙嘉敏马上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眼泪夺眶而出,抽泣道:“二郎,你莫非不想要我们娘儿们了吗?”

李世民替她揩去眼泪,轻声斥道:“胡说,何出此语?”

长孙嘉敏泪眼模糊道:“二郎,我明白你的心意,然我却不能。这些日子,我定当随你左右,若大事能成,争取能助你一点绵薄之力;若大事不谐——”其声音哽咽,有点说不下去了。

李世民喃喃道:“大事不谐?唉,若天不假便,奈何?”

长孙嘉敏用手抹去眼泪,说道:“若大事不谐,二郎,我岂能离你而独生?”

李世民听完此语,眼角也湿润起来,就紧紧地将长孙嘉敏搂在怀里,目光炯炯,并无一点倦意。

李世民在这边磨刀霍霍,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没有放松警惕。

两人原想将天策府折腾得府属离散,李世民就会成为一条僵死之虫,不料想就发生了史万宝被杀的事儿。

“这事儿肯定是二郎干的。”李元吉愤愤地说道。

李建成神色游移,在殿内来回踱步,似自言自语道:“二郎干的?他杀史万宝到底意欲何为?是为泄私愤?还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

“当然是警告了。然他这样做,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黔驴技穷?”

“是啊,你想想,二郎善于不动声色,他如今竟然做出这等招摇的事儿,说明他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现在天策府已无人的空儿,让薛万彻找几个人趁黑夜摸过去,将二郎宰了最干净。”

李建成瞪了李元吉一眼,说道:“你怎么能起这样的念头?如今二郎已经是人去府空,他再想生事惜无能力,这就够了。四郎,说到底,他毕竟是我们的手足兄弟,你怎么能想出这般残忍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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