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元吉恶意赠烈马 世民怒言道曲直(第3页)
大队人马疾步向京城赶去。李渊在路上又起了一个念头,就是来年也要在这终南山上造一处离宫。有了离宫再来狩猎,时间上就从容多了。
李渊自从听了那名张氏老翁的夸赞,好几日心情极好,似觉身体也是轻飘飘的。
翌日,李渊召见尹、张两人侍寝。两人久未沾皇上雨露,今日见召,弥觉珍贵,放出了百般手段,将李渊侍候得妥妥帖帖。事毕之后,李渊又把张翁的言语问两位妇人,她们答得果然巧妙。尹德妃道:“陛下仁政治国,天下率土来归,百姓安居乐业。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又善修身养体,这年龄嘛,当然越活越年轻了。那名老翁说得不对,依臣妾看来,陛下才刚刚入壮年呢。”
张婕妤的话中不免就夹有酸味儿:“陛下这些年不爱理我们,偏爱和那些年轻的在一起,分明是返老还童了。”
李渊听来,只觉句句入耳,就是张婕妤说出这等微含忌妒的话,也不为怪,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在那里说得甚是畅快。
他们又提到前日那场狩猎之事,两妃对李渊当时谆谆教导三名皇子的手段夸赞不已。这时尹德妃忽然提道:“陛下,臣妾听来一段话,觉得大违陛下本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渊答道:“但讲不妨。”
尹德妃道:“事关秦王,臣妾委实不敢讲呢。”
李渊用手分别拍了两人一把,佯怒道:“我们夫妇一体,还有什么话可以遮遮掩掩?”
尹德妃方小心翼翼说道:“陛下,那日齐王送了秦王一匹烈马,可有此事?”
“不错,二郎驯马有方,当场将之驯服,朕还夸他有张万岁之能呢。”
“可秦王以为,齐王送马与他,本意想害他。他下马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太狂逆。”
“什么话?”
“秦王说:‘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会浪死!’”
李渊听后大怒,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孽畜,朕诚心让他们兄弟和睦,他怎能如此不知好歹?尹妃,这句话确实吗?别是你编来哄骗于朕?”
“臣妾不敢,秦王说这句话时,有数人听见。陛下若不信,自可找他们验证。”
李渊此夜,辗转反侧睡不好觉,心中恼极了李世民,决定明日把他召来好好问问。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渊忽然睁开眼,再也睡不着。他翻身起床。宫女忙穿梭服侍李渊洗面、漱口、梳头。李渊看着铜镜,只见自己双眼松弛,眼中布满了血丝,细究原因,还是缘于二郎所致。他心底里一股无名火又复涌起,就一面令尚食局摆早膳,一面令通事舍人:“传太子、秦王、齐王速来见朕。”
就在李渊行将用完早膳的时候,门外通事舍人禀报:“太子、齐王奉旨觐见。”李建成、李元吉离太极殿较近,他们过来要比李世民迅捷得多。
李渊没好气地说:“没看见朕正在进膳吗?让他们门外等候。”他继续慢慢进膳,一时吃完,方才对尹、张两人道,“你们去吧。”
尹德妃、张婕妤低头退出门外,见李建成、李元吉正立在那里等候,两人一齐将目光射向李建成,微微地点点头。原来她们昨晚给李渊吹的枕头风儿,原是李建成的授意,经裴寂带话给这两名妇人依计行事的。
李渊倚在座上闭目养神,他听见李建成和李元吉入室,眼睛微微张开,说道:“你们先候着,等二郎来后再说话。”
很快,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李世民脸上热腾腾的,显是正在晨练的当儿被召,因而疾步赶来。李世民入室后伏地道:“儿臣奉诏来到,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渊不耐烦地说道:“起来吧。什么万岁不万岁的,我若能活这么久,岂不让你们兄弟急死?”
这句话明显有气,且不是专指李世民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听言后,急忙同时跪地叩首道:“请父皇息怒,不可伤了龙体。若儿臣有错,就请父皇重重责罚就是。”
李渊哼了一声,厉言道:“你们嘴里说得好听,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三人又复叩首,齐声道:“儿臣不敢蒙蔽父皇。”
李渊立起身来,来回在三人面前踱步,骂道:“你们三人到了我的面前,嘴都甜蜜得令人发腻,背后呢?你们互相拆台,培植各自势力,又拼命拉拢老臣,这样钩心斗角为何呢?不就是瞅着我这个位置吗?我现在还没死,你们这样做,太令我心寒。”他忽然停步,手指点道,“为了保全你们的脸面,那次杨文干谋反之事,我不追究你们,仅将韦挺三人流放了事。我这样隐忍不发,你们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什么都不明白吗?”
三人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大郎,你既身为太子,本该勤勉办事,心无旁骛,却与四郎一起,又是选幽州甲士,又是搞什么‘长林军’,将京城里弄得乌烟瘴气。你们这样做,莫非想趁我不留神的时候将我打入冷宫吗?妄想!我告诉你们,从今日开始,每人府中只允许配属五百人。若多了一人,就是图谋不轨。听到了吗?”
三人齐齐叩首道:“谨遵父皇圣谕。”
“大郎、四郎,平日里你们能说会道,今日怎么一声不吭了?”
“禀父皇,儿臣以为听父皇训诫,须默记在心,不用多言。”李元吉代李建成答道。
“哼,看你们两人这样儿。须发不整,睡眼惺忪,肯定刚从被窝里出来。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须闻鸡起舞,悬梁刺股,你们年纪轻轻,现在就学会享乐了?”李渊看见两人没有精神头儿,心里顿时又来了气。
“儿臣昨晚与四弟一起,逐章审阅各地秋熟数字,又一一汇总,忙到三更才睡,望父皇明察。”李建成辩白道。
“如此说,还是我错怪你们了?你们两人起来吧,站到一边去,我有话问二郎。”
两人又叩了一下头,口称:“谢父皇恩典。”
“二郎,我问你,那庆州杨文干谋反之事,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李渊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