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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丁宝桢总督四川 王闿运主讲尊经(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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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说:“当然是好事,四川官员的履历要丁总督提供才好,另外也可以邀请川外硕学鸿儒来书院讲学,数十年以后,尊经书院的学术必有大成。此风一开,对于开启民智、振兴蜀学都有莫大的好处。”

丁宝桢当场拍板道:“那就这样定了,王山长将计划列到书院的教学日程上。”众人边走边说,办学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提出来,丁、张逐一解决。

中午时分,开饭时间到了,学监许忠朝请示王闿运道:“是否请丁、张两位大人一同前去吃饭?”

丁宝桢听了,笑对左右言道:“当然可以。从今天开始,官员不论职务高低,到了书院以后跟学生们一样,到饭堂统一就餐,标准按学生待遇执行。”

王闿运有点诧异,问道:“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今天本督和张学政带个头,和学生一起吃,不愿意吃的请便,这件事以后也成定制。一粥一饭来之不易,都是民脂民膏,我等不带头遵守,谁来遵守?”丁宝桢睃了众人一眼,又对王闿运道,“走,一起到学生饭堂去看看。”

在许忠朝的引领下,一行人互相招呼,朝学生食堂里面走去。书院食堂八人围成一桌,两菜一汤,菜有一荤一素。对于家庭富裕的秀才、举人来说,这样的伙食是很清苦的,但对于贫穷的学生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丁宝桢中秀才时家贫,又在偏远的贵州织金,经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这样的伙食,对于他来说,仿佛回到了少年求学时代。张之洞少年时也在贵州兴义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艰苦多了。对待丁宝桢,他就像是对待恩师胡林翼一样,非常尊重,何况丁宝桢与恩师胡林翼、王闿运都是很好的朋友。张之洞见丁宝桢带头,也就招呼其他官员赶紧就餐,各州、县官员见总督、学政入座,各找位置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吃起二菜一汤的标准餐。

杨锐、刘光第和宋育仁都是尊经书院的老学生了,此时三个人躲在餐厅角落,一起评论这些官员的吃相。

杨锐出身书香门第,放炮道:“芸子、裴邨,你们两个看看你们家乡的父母官,富顺县令陈介福,一张胖脸,还肥头大耳的,吃这顿学生餐还真是在为难他,估计平时他吃惯了鸡鸭鱼肉,看他一口一口往下咽,那难受的样子,好像是在吃老鼠药。”

宋育仁反驳道:“你看你们家乡德阳知府王振元大人,长着一副苦瓜脸,半天也没动一下筷子,老是用嘴巴在碗上吹呀吹的,难道碗里有灰尘不成?他八成是不想吃,装的吧!”

“快看快看,巫山知县鲁大展吧唧吧唧几口就把饭菜都吃完了,好像刚从牢房里放出来似的,吃完了还在不断咂嘴巴。”杨锐忍不住又说开了。

刘光第尖着嗓子说:“你看张大人不愧是学政,吃饭还挺斯文的。”

正说着,张之洞将余光朝这边扫了过来,吩咐学监许忠朝道:“将杨锐、刘光第、宋育仁喊过来问话。”

刘光第看见学监许忠朝朝他们走来,知道不好,赶紧开溜,不料与曾培撞了个满怀。曾培身高力大,又挡住了去路,只好乖乖地跟着学监许忠朝来到张之洞面前。

张之洞已经吃完饭,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问:“二位学友尊姓大名,能告诉本学政吗?”

杨锐嘴快,回答道:“禀大人,在下杨锐,字叔峤,四川绵竹人;他叫宋育仁,字芸子,四川富顺人,我们俩同在一个班,都是秀才出身。”

张之洞见杨锐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口齿整齐,谈吐清楚,心中有了几分喜欢,又对宋育仁说:“你既然是秀才出身,在大厅里面说话也应该注意一下影响,你说是不是?”

宋育仁见学政批评,腼腆地回答道:“学政大人教训得是,学生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在你们这年龄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本学政也不是故意批评你们。”张之洞掏出一张名帖,交给杨锐道,“这是我的名帖,今天给你们一人一张,将来学业上有什么困惑,可随时来问我。也算有缘,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便遇到你们两个冒失鬼。”

杨锐双手接过名帖,说道:“谢谢学政大人,大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张之洞摆摆手道:“以后再说,你们先回去吧!”杨锐、宋育仁躬身告辞。

且说宜宾秀才陈光明来找杨锐、刘光第、宋育仁,几个人自从进入尊经书院,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刚从宿舍出来,又与骆成骧碰到了一起。

骆成骧,字公骕,四川资中人,家住舒家桥,农民出身,九岁时,随父亲到成都读书,州试第一,知州高培谷推荐骆成骧到成都锦江书院读书。张之洞巡视锦江书院时,看到他才华出众,诗文做得很好,推荐他参加了尊经书院选拔考试,骆成骧以秀才第一名成绩考进尊经书院。

骆成骧过来拱手招呼道:“三位师兄,山长请你们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杨锐感到意外,问道:“公骕,怎么山长一来就找到你了,让你俩一起来喊我们啊?”

骆成骧腼腆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在教室读《春秋公羊传》,山长刚好过来,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春秋公羊传》里的掌故。山长随便问,我也随便答,山长把书中的问题问完后,问我是什么地方人,多大年龄了,我也照实回答。山长将我的名字记下来,便叫我来找你们。”

刘光第垂头丧气地说道:“看来是中午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宋育仁嘀咕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杨锐催道:“走吧!去山长那里,车到山前必有路。”

骆成骧一脸严肃,整整衣冠,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陈光明、杨锐、刘光第、宋育仁。五人紧走慢走,七拐八拐地来到山长办公室,王闿运正在一盏松油灯下看书。

走到办公室门口,陈光明大声报告道:“回禀山长,杨锐、刘光第、宋育仁带到。”

王闿运放下书,朝门口望了一眼,说道:“都进来吧!”

几个人一起进来,站在一起,一齐鞠躬道:“参见师父!”“参见院长!”“参见山长!”“参见先生!”

王闿运听到他们喊法参差不齐,皱了一下眉头,点点头说:“都坐下来吧,今天找你们几个来,随便聊聊天,你们也不要紧张。”

杨锐和宋育仁害怕山长问起上午的事,哪里知道哪壶不开山长就提哪壶!

王闿运摸着长须,一脸严肃地说:“今天上午的事,许学监已经告诉我了,以后不允许大家在人前人后评头论足,说三道四,要记得祸从口出。今天遇上了张学政也是你们的缘分,要是碰到其他学政,不革去你们的功名,或者打你们的屁股,那才叫怪呢!”

杨、宋一听,也不敢看山长,眼睛盯着地下砖缝儿,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王闿运见状,知道他们心里害怕,话锋一转道:“你们年轻有为,又一心向学,应该趁着大好时光努力学习,听到你们刚才的称呼,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古代对老师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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