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湘军抗法台湾岛 元春名扬镇南关(第2页)
刘璈主持台湾军政,事情较多,朝廷任命刘铭传督办台湾军务,湘军众将不满,曹志忠、孙开华的意见最大。两人本是鲍超手下大将,自湖北尹隆河一战,鲍超、刘铭传结下梁子后,铭字营与霆军貌合神离。
却说刘铭传和鲍超有相似之处,经常在一起搭档。鲍超每次打仗前,总要跟刘铭传杀上一回象棋。鲍执红子先进攻,刘只有执黑子随后。老鲍执红一路攻杀,模样吓人,他吃子时总要把子砸在对方的棋子上,待对方的棋子弹出后,再扔到一边,一副屠夫卖肉、提刀四顾模样。
同样是吃子,刘铭传则是用自己的棋子将对方支开,再捡出局,排成一列,有时间时慢慢欣赏自己的胜利果实。老鲍回吃,刘铭传就抓住他的手说:“不准悔棋。”老鲍就梗着脖子睁着眼睛说:“你这是偷吃,不算。”
“吃你的棋子还要跟你打招呼吗?又不是打仗,你每次都是正面出击,兵对兵,将对将,我正面斗不过你,就不能迂回偷袭了?”刘铭传脖子一犟,反问道。
老鲍嘟囔道:“老刘阳的不行,就来阴的。”
鲍超一脸苦相,属于仗没少打,好处都捞不着的那种人,还经常挨撤职处分。霆军将士走的走散的散,曹、孙都是受害者。因此,两人对刘铭传恨之入骨。刘则不同,紧跟李鸿章,一直做到台湾巡抚。
老鲍刚一咽气,家中就遭遇一场官司,鲍家被官府抄家,孤儿寡母都寄人篱下。
老鲍生前为人仗义,他实在是穷怕了,每次打完仗,学着曾国荃将浮财运回老家。霆军解散以后,不少人生活困难,就找到老鲍家。鲍超都会给予救济,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偏偏他的侄子鲍四不识相,见别人来找鲍超要钱,也跟着起哄,一次两次老鲍也给了,次数一多,鲍超老婆就不乐意了。鲍超在世时鲍四还有七分惧怕,鲍超一死,他趁着哥老会前来吊丧的机会,煽动大家向鲍家要钱。鲍家自然不给,还当众将他奚落一顿。鲍四恼羞成怒,纠集了十几个哥老会成员到夔州府告状,说鲍超克扣军饷,损公肥私。
知府汪鉴是四川总督刘秉璋的门人,刘秉璋与刘铭传是铁杆兄弟。他知道鲍超与刘铭传有过节,自然打压鲍家,又向朝廷建议抄鲍超家。
刘秉璋奏折一上,朝廷内外舆论大哗。不少清议认为朝廷薄待功臣,欺负军属。湘、淮之争摆到了桌面,李鸿章百口难辩,上次包庇刘铭传,解散霆军就是他拍的板。这次虽不关李鸿章的事,不过事情闹起来了,他得表态。
不久,刘秉璋接到李鸿章的来信。刘总督原以为李大人会表扬他一顿,哪知信上尽是骂他的话:“操他娘,做事不计后果,凡事先斩后不奏,让老子背黑锅,叫天下人都骂老子。”
刘秉璋遭此恶骂,马上蔫了,六百里加急马上叫停汪鉴,用李鸿章骂人的话添油加醋地将汪鉴臭骂一顿。汪鉴气不过,将鲍四唤到夔州府,当场打了五十大板,遂出夔州,然后将鲍家被抄财产一一归还,鲍氏孤儿寡母重新回家。
这次在台湾相遇,曹志忠、孙开华决心报复。当法军打击刘铭传时,曹、孙两人不是见死不救,就是故意姗姗来迟,刘铭传内心有愧,作不得声。
刘铭传向李鸿章、张佩伦告状,想撸去曹、孙的官职,怎奈法国人逼得太紧,又怕两人丢了阵地,自己还要被问责,只好忍气吞声,冒着法国人的炮火,与敌人死磕,损失较大。铭军在淮军里面号称能战,这次在台北却是孤军奋战。
法国人进攻台北受阻,转攻基隆,曹志忠首当其冲。
八月七日,法国侵越副司令利比士站在“拉加利桑尼亚”号战舰的甲板上给法军官兵打气说:“法兰西的勇士们,我军在山西、北宁取得了重大胜利,清军、黑旗军统统完蛋了。我们要在基隆与清军打一仗,用铁血手段让清军偿还我们优秀士兵的性命。”
法军士兵一齐表示为了法兰西帝国的利益,将夺取基隆。旁边的“鲁汀”号和“费勒斯”号战舰也拉响了汽笛,表示助威。
法舰进入基隆港,对着湘军阵地发炮攻击。湘军躲进坑道,没有出战。利比士认为这是不战而逃,因此大胆靠岸。不料船只搁浅,进退失据,湘军齐出,发炮打击。炮手张建永是个神射手,每发炮弹都准确地落到“拉加利桑尼亚”号甲板上,炸得法国人抬不起头来,更为神奇的是,一发炮弹呼啸着直接落入敌舰主炮炮管,彻底摧毁了敌炮。
另外两艘敌舰过来助威,很快将湘军炮台全部摧毁。炮火引燃弹药库,湘军无法立足。法军弃舰登陆,抢占沿岸阵地,湘军不支,撤离基隆港。
刘铭传在基隆督战,见曹志忠败回,准备问责。曹志忠知道刘铭传心思,并不入城,在城外一处密林里面扎下大营。
当晚大雨,曹志忠搬出几坛烈酒给大家开怀畅饮,他慷慨激昂地说:“法国人是人,我们也是人!天降大雨淋湿了我们,法国人也一样被淋湿。敌人远来,利在速战,他们明天肯定要来攻打基隆,我们就在基隆市郊一带山林设伏,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必能大获全胜。”
湘军将士深受鼓舞,纷纷请战。曹志忠舀了一碗酒对天盟誓道:“我曹志忠深受国恩,誓愿以死相报,明日杀敌,倘若爱惜性命,天诛地灭!”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其他将士纷纷效仿。当晚,曹志忠利用有利地形埋伏起来。
次日早晨,雨过天晴,法军开始进攻基隆。雅格米埃上尉率领八十名法军充作先锋进入伏击圈,湘军突然杀出,法军措手不及,丢下几具尸体以后撤退。
一名法军士兵头部中弹,躺在地上痛苦挣扎,雅格米埃上尉不敢来救。几名湘军跃出战壕,抽出大刀,将法国人头颅割下,用竹竿挑着挂在阵前。不久,法军大举来攻,见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人人害怕,全部退去。
利比士司令官大怒,命令马丁中校率一百二十名法军前来夺尸。两百名法军重新聚在一起,相邀来攻。城外枪声骤起,刘铭传知道湘军已经跟法国人交上火,令铭军悍将章高元、苏得胜前来支援。清军人多,占领有利地形,法军枪好,能够远距离射击,双方对峙,呈胶着状态。
马丁上校很快发现,法军三面被围,如果后路再被敌人切断,结果非常不利,于是下令撤退。有一名法军士兵走得慢了,被湘军击伤,动弹不得,马丁上校也没有办法前去救他。当最后一名士兵撤入战舰,马丁上校再回头看时,那名士兵的头颅又被敌人割下来,高高地挂在竹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样子非常恐怖。此战,湘军损失了不少人马,最终将法军赶出了基隆。
消息传到朝廷,朝廷奖励湘军,曹志忠赏黄马褂,章高元、苏得胜赏水师总兵衔,遇缺简放。上海《申报》也发了消息,让左宗棠露了一次脸,朝廷的腰杆也硬了起来,对于法国人的赔偿要求一概不予理睬。
法国人撤出基隆,法军司令孤拔、法国公使巴德诺认为法军应该放弃台湾,转攻山东威海卫、旅顺,威慑京津。他们给法国总理兼国防部长茹费理写信,要求北上作战。茹费理投了反对票,让法军先占领基隆,然后进攻沪尾,拿下台北,再与清廷谈判。孤拔只好命利比士率军进攻沪尾,自己督军攻打基隆,夺取基隆的煤炭资源。
刘铭传认为沪尾比基隆更加重要,命孙开华、李彤恩守沪尾,自己率曹志华、梁纯夫、章高元、苏得胜等守基隆。
利比士在基隆战败,急于立功,率“拉加利桑尼亚”号、“德斯丹”号、“雷诺堡”号前来进攻沪尾。他们到达沪尾港,发现港内布有鱼雷,不敢贸然进入,命令士兵炮轰沪尾。孙开华沉着应战,李彤恩初次作战,很快就吃不消了,派人向远在基隆的刘铭传求救。
此时基隆战役已经打响,孤拔率海军陆战队员一千八百人向基隆西面的狮球岭发动进攻。双方激战两日一夜,狮球岭易手,法国人掉转炮口,炮击基隆城。基隆通判梁纯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基隆一失,他的前途可就完蛋了,表示要死守基隆。
刘铭传知道丢了基隆还可以继续抗法,丢了沪尾,法国人就会占领台湾。他不敢怠慢,命梁纯夫守城,曹志忠相机进攻狮球岭,自己亲自率军前往沪尾。
法国人不敢登陆作战,隔三岔五地炮击沪尾。利比士陆战队人数不多,派“德斯丹”号到基隆求援,孤拔要应付曹志忠的人马,只调六百法军到达沪尾作战。这些法军士兵有一半是后勤人员,战斗力并不强,利比士将六百人分为五队,每人配发一百二十发子弹,一天口粮,任命马丁中校为指挥官进攻沪尾。马丁出发前装病,利比士临阵换将,任命“雷诺堡”号舰长波林奴为指挥官,第一中队长方丹、第二中队长德荷台为先锋,进攻沪尾。
孙开华,湖南慈利人,湘军老将,擅于攻防。他知道法国人从海滩登陆必然进攻新、老炮台,于是将湘军三营人马分布在通往炮台的必经之路上隐蔽起来。李定明居左、龚占鳌居右、范惠意居中,淮军章高元、刘朝祐作为后援,当地土著、高山族猎人与孙开华的儿子孙道仁一起参战。
孙开华给湘军将士打气说:“我以我血护宝岛,大破法军唱凯旋。”
波林奴率领六百人抢滩登陆,未遇抵抗。他以为湘军怕他,耀武扬威进入丛林以后,首尾不能相顾,相互之间无法联系,只得小心翼翼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