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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省三收拾陈国瑞 涤帅认祖宗圣庙(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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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文光已洞察曾国藩的作战意图,不再南渡淮河,而是往西渡过贾鲁河,准备到豫西与张宗禹会合。

曾国藩花了很大力气,好不容易将捻军困在山东单县,见捻军要逃,急调铭字营、树字营、鼎字营齐聚沙河,自己也从济宁赶到周口。

周口以下,沙河、淮河水系相连,由黄翼升水师防守;周口以上至贾鲁河,由刘松山、张诗日防守;贾鲁河至朱仙镇由刘秉璋、潘鼎新防守;朱仙镇至黄河七十里无水路,由河南巡抚李鹤年挖壕设栅,防止捻军往东突围。

同治五年七月,张宗禹在河南西华、上蔡与刘松山、张诗日遭遇,这是捻军与湘军打得最激烈的一仗,七天时间双方连战七场,张宗禹以步骑对付老湘营的长枪,捻军死伤六千人马,兀自死战不退。

赖文光闻讯,令牛宏升率先渡过贾鲁河,却被刘秉璋、潘鼎新率军拦住,无法与张宗禹会合。张宗禹孤军奋战,最后撤离上蔡、西华,前往许昌。此时,赖文光、任化邦赶到禹州,牛宏升也到了许昌,四支人马重新会合,迅速北上,直指开封。

河南巡抚李鹤年闻讯大惊,马上回到开封布防,朱仙镇一带空虚。

任化邦认为时机到了,对赖文光说:“捻军东进道路被封死,往北、往西是黄河故道,二百里沙渍非常难行,往南被树字营、盛字营守住,冲不出去,怎么办?”

赖文光早就想好了突围方案,摊开军事地图对大家说:“大军西进,突破惠继河防线,出睢县、通许、尉氏攻打开封,豫军必然回防。我军到朱仙镇以后,不再北进,经陈留、兰考进入山东。”任化邦点头答应。

河南巡抚李鹤年接到捻军已打到尉氏的消息,惊慌失措,准备弃城而逃。有人提醒说:“朝廷祖制,巡抚丢了省城便是死罪。”

李鹤年吓了一跳,马上改变主意,调大军回防。一群文武官员也知道防守开封的重要性,陆续回防。

任、赖到了朱仙镇,赖文光召开军事会议,对大家说:“将士们,当年岳飞打到朱仙镇的时候说‘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我们打到朱仙镇,往北四十里是河南省城开封,往东六十里是一望无际沙渍地。但过了兰考,前面就是山东。大家说一说,是北攻开封,还是挺进山东?”

捻军将士高呼:“挺进山东!回家!”

“好。”赖文光手一挥,目光坚定地说道,“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开封守军知道我军到了朱仙镇,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正在张网以待。我军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用不着去触这个霉头。还是东走,回山东老家休养生息。”

众捻军一听,群情激扬,纷纷请战,要求打回老家。

“好!”赖文光一锤定音,“今夜三更,大军出发,沿黄河故道东进,回山东老家去。”捻军将士闻言,无不雀跃。

同治五年八月十六日,月明如昼,捻军突然离开朱仙镇,在朱仙镇以北,开封城南十里地界向东越过漫漫黄沙,绝尘而去。曾国藩的防守计划化为泡影,前功尽弃。

捻军一路往东,越过数百里沙渍地后,出现在郓城、巨野一带。赖文光驻沙土集,任化邦驻武安集,相隔二十里,东西遥相呼应。

河南巡抚李鹤年的开封防线丝毫未起作用。

曾国荃诘责道:“雪樵调度无方,任由捻匪在河南境内来往纵横。”

李鹤年不服,辩解说:“开封以南六十里都是黄沙,连土墙都无法修筑,豫军都是步军,与捻匪的骑兵在沙渍地作战,这仗怎么打?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拿将士性命去送死吧?九帅能作战,今后有的是机会,剿捻之功就由九帅去拔头筹。”

李鹤年一顿抢白,将曾国荃气得跳了起来,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捻军喜欢在平原作战,平原地带便于骑兵肆意驰骋,刘铭传、张树珊等都与捻军打过仗,只要听到锣声,捻军战士便不再战,跟着军旗全部消失。湘、淮骑兵追不上,也不敢追,怕中捻军奸计。

这天,曾国藩在济宁大营办公,荆七来报说:“大人,门外有一位读书人,名叫曾广蒲,自称是大人本家,从嘉祥来拜。”

“快快有请!”曾国藩放下手中的公文,吩咐道。

曾国藩知道曾氏的祖庙在嘉祥,曾氏祖先曾子与孟子、颜回一起配享圣庙,曾子与孔子属于一个派行,孔子家到衍圣公文字辈已经有七十二代了。按理说,曾家香火未绝,应该也是广字辈。曾国藩以前实力不够,想来看一看,却未能如愿,这次到山东督剿捻,恰得其便,故而一到济宁,即派人去找嘉祥县令程绳武,由程县令出面,请曾子第七十二代宗圣公来见。

嘉祥宗圣曾广蒲,字伯仕,是一个老秀才,闻知县大人有请,来到县衙问其故。程县令说:“湘军大帅曾国藩大人有令,请你去见他便是,已经准备好官轿,三天以后前往济宁。”

曾广蒲回家将此事跟族人一说,族人们七嘴八舌传开了,他们纷纷给曾广蒲出主意说:“宗圣公此次去济宁,如果能将曾家这个大官请到嘉祥看一下,给宗圣庙捎几万两银子,宗圣公便是嘉祥曾氏家族的大功臣。”

曾广蒲认为有理。三天以后,他带上族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坐上官轿来到济宁湘军辕门。亲兵通报以后,曾国藩亲自出门迎接,刚到门口,只见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跪着一个老汉,口称山东嘉祥县宗圣曾广蒲拜见中堂曾国藩大人。

曾国藩快步走了过去,将那老汉扶起,只见他面黄肌瘦,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布袍,说:“宗圣公得罪了,涤生一直想去嘉祥拜谒曾家祖庙,奈何军务繁忙,又怕惊扰地方,故请宗圣公来叙。打扰了,快请屋里说话。”

进得屋内,曾国藩请曾广蒲在一把太师椅上面坐下,又亲自泡了一杯孔府茶。曾广蒲激动得直打哆嗦,双手接了。

“广蒲先生,到这里就是到了自己家,不要客气。”曾国藩说,“涤生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对先祖曾子是佩服得很。”

说到曾子,曾广蒲的话匣子打开了,问:“回大帅,先祖曾子有哪些地方值得大人佩服?”

“曾子是大成至圣贤师孔子的大弟子,先祖之学经过两千多年而不衰,是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础,其影响深远,后世几乎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比,我焉能不服!”

曾广蒲不再拘谨,壮着胆子问:“中堂是什么辈分,在下知道以后才好称呼?”

“传字辈,派名曾传豫,从第一代宗圣公算起,已传到了第七十一代了。”曾国藩缓缓地说。

“哟,原来是叔父大人,大人高我一辈,兴传广招宪祥。”曾广蒲数着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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