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壬秋秉笔湘军志 大帅裁撤吉字营(第1页)
第二回壬秋秉笔湘军志大帅裁撤吉字营
话说王闿运回到湖南后,专门去长沙知府衙门拜访了丁宝桢。亲家见面格外高兴,王闿运将曾国藩聘请他写《湘军志》的事对丁宝桢说了,丁宝桢感叹曾大帅做事思维缜密,说:“在小吴门水风井选址建设的湘军祠已经开工,两年以后有望落成。”
王闿运苦着脸说:“留给我写书的时间并不多了。”
丁宝桢希望王闿运留在长沙,说:“定王台的湘绮楼还在空着,亲家到长沙后还是住在湘绮楼,一边写书,一边课子读书,可否?”
王闿运蹙着眉头道:“当然好,只是广东郭筠仙还等着我去创办万木草堂呢!”
丁宝桢听后笑道:“还去广东办什么万木草堂,郭巡抚已在一个多月前奉调进京,到总理衙门任职去了。这是京城邸报,报纸说他跟一位赛小姐结婚了。”
王闿运接过邸报一看,上面已发了消息,郭嵩焘在京师虎坊桥湖广会馆大摆喜宴,遍请京城名流,在湖广会馆还唱了一晚大戏。
王闿运看完后莞然一笑,道:“筠仙果然是位多情种子。”
丁宝桢接着问道:“湘绮先生与郭嵩焘多有往来吧?”
王闿运将广州之行说了,丁宝桢听完感慨万分,说道:“难怪你与郭筠仙合得来,我看原因有三个方面。其一是你们都学唐伯虎,只羡鸳鸯不羡仙,最终抱得美人归;其二是钟情教育源湖湘,培养后学为己任;其三是多年相知故交友,同舟共济到天涯。”
王闿运呷了一口茶道:“湘军在衡阳组建时,亲家就开始支援湘军,那时候你是岳州知府。这些年你在长沙担任知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我要修书给涤帅和左帅,让他们向朝廷保荐你。”
丁宝桢揖首道:“有劳亲家。”
王闿运当着丁宝桢的面,给曾国藩和左宗棠各写了一封长信,将丁宝桢在湘的功劳与政绩细说了一遍,写完后又重抄了一份交给丁宝桢看过,然后才装入信封,分别发往两江总督府和闽浙总督府。
王闿运写《湘军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他还未回到湖南就四处传开了。湖南的湘军将士纷纷前来拜访王闿运,他们来访的目的也非常明确,无非是想借王闿运之手,在《湘军志》里留下光辉的一页。
真是“一石激起洞庭波”。王闿运回云湖桥还没过几天,湘潭知县黄大馥派人来请,说湘潭要修县志,请他和罗汝怀担任主笔。罗汝怀是醴陵渌江书院山长,在京期间与湘籍文人汤鹏、何绍基、王闿运交流频繁。家乡修志,是百年难遇的事。王闿运没有办法,只好应承下来。
紧接着,席宝田穿着黄马褂,骑着高头大马,与东安县知县李凝学一起来到云湖桥,请王闿运去东安修县志。席宝田是紫光阁画像的人物之一,他们到了七里铺,马上引起村民围观。因东安毗邻全州,洪秀全在金田起事后到永安封王,进攻湖南的首战之地便是东安。王闿运正想去东安、永州、道县一带作实地调查,便应承下来。
接下来衡阳知府吴尚礼、桂阳知府崔廷均派人过来,还带着彭玉麟、陈士杰等湘军大佬的来信,请王闿运前去修志。彭玉麟是老朋友了,陈士杰又是儿女亲家,王闿运不好推脱,索性一起应承下来。
《湘潭县志》《东安县志》《衡阳府志》《桂阳府志》写完要花三五年的时间,王闿运再也不敢承接了,他躲进长沙定王台湘绮楼,带着莫六云轻易不出门,让云湖桥的家人将前来要求写志的客人一律谢绝。
湘军不是朝廷的经制之师,军费不列入国家预算。事急则招,事过则裁。相军主力有十二万,其中左宗棠的楚军四万,江忠义的新宁楚勇、席宝田的精毅营一万,鲍超的霆军、周宽世的湘乡勇两万,曾国荃吉字营五万。湘军到了江浙,左宗棠部已自成体系,不受曾国藩直接指挥,江忠义、席宝田、鲍超、周宽世三万人马已到江西,受沈葆桢节制,剩下只有曾国荃的五万人马。
曾国藩给众将做工作说:“湘军已是强弩之末,锐气全无。这次裁军要保留湘军水师,以备朝廷组建海军。朝廷打压湘军,故而裁湘留淮,保护淮、楚是长久之计。”
赵烈文附和道:“霆军军纪败坏,肆意抢劫,老百姓感叹湘军不如长毛,这是其一;湘军斗志日益松懈,攻下南京以后,个个发财,人人思归,这是其二;湘军内部哥老会无处不在,其势力越来越大,统兵将领都无法控制,这是其三。”
曾国藩知道湘军有不少骄兵悍将,胆大包天,任意妄为的不乏其人,前段时间因为柳寿田事件,差一点损失一员大将。
柳寿田,湖南湘乡人,早年追随曾国藩从军,后进入亲兵营,受韩正国统领。韩正国率亲兵营跟随李鸿章出境作战,伤重而亡,柳寿田送韩正国灵柩回湘乡以后,在彭玉麟手下做了一名营官。
柳寿田自称是曾国藩的钦差,对水师大小事情都要打听清楚,尤其注意彭玉麟的一言一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马上向曾国荃报告,百般讨好。
曾国荃在南京久攻不克时,彭玉麟就在徽州,没有前去支援。柳寿田知道以后添油加醋,在曾国荃面前搬弄是非,还经常散布彭玉麟的流言蜚语,恶意中伤,搞得彭、曾不和,水陆两军难以协同作战。
彭玉麟忍无可忍,以召开军事会议为名,将柳寿田召至大营逮捕,当众宣布罪状,割去双耳,撤去营官职务,不准其前往金陵,留营戴罪立功。
柳寿田自然不服,派人到曾国荃面前告状。曾国荃将此事告到曾国藩那里,曾国藩一听非常不满,他写信要求彭玉麟马上放人,信中还说:“雪琴做事太过分了,柳寿田是我派去的人,打狗看主人,如果别人这样对你,你又如何?我还是湘军大帅,你撤销一个营官,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将他施以割耳之刑,是不是恃宠而骄,有意向我挑衅?老九攻下安庆,你说他纵兵抢劫,要我大义灭亲。老九又没有背叛朝廷,他罪恶再大,也不至于死吧?也不知道老九是什么事情得罪了雪琴?雪琴到处攻击我,说我统兵领将比较混乱,不知乱从何来?我用兵十年,不聋不哑,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
彭玉麟收到信,放了柳寿田,给曾国藩回了一封信,称自己治军无方,请求开缺回家。曾国藩当然不许,又去信好言相劝。
长期以来,曾国荃在大哥的袒护下,盛气凌人,专横跋扈,气焰嚣张得很。吉字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彭玉麟两次力劝曾国藩杀掉曾国荃,曾国藩当然不同意。
裁军的命令颁布下来以后,各营上报裁军的数字却不理想,首先遭到朱洪章的反对,萧庆衔、韦俊等人也不积极。
朱洪章找到曾国藩诉苦说:“涤帅,打南京时焕字营冲在最前面,三千人马剩下不到五百,若再裁军,焕字营就全部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