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陈玉成寿州蒙难 李鸿章淮西招军(第2页)
多军出师不到一个月,自安徽宿松至湖北黄州,四百里范围内,大肆围剿太平军。太平军除黎椿华率一支人马退到天柱山外,余众多被剿灭。太平军被迫撤入安徽境内,安徽变成了湘军与太平军的主战场。
且说多隆阿围庐州四个月,城内粮尽,太平军摘野菜、捕老鼠度日,又赶上春雨连绵,太平军的弓弦受潮,将士连站墙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庐州附近团练手持兵器,背着干粮前来助战,每日都有上千人前来援助,对东门的进攻一日比一日猛烈。
曾国荃命令黄易岐率水师进攻运漕,将陈东友、成渝卿、赖营光、欧阳利见四个营拨给他一同前往。黄易岐认为人数太少,往东不足以抵抗太平军进攻,反复说道:“运漕北控巢湖,南接芜湖,往东是会山,西边是无为,四战之地,区区两千人马防守运漕都很困难,何谈进攻?”曾国荃一听有理,湘军东进不能挫了锐气,又调邓万林、王东华、蔡东祥三个营给黄易岐指挥。黄易岐这才高高兴兴地率领七个营四千人马攻打运漕。
当多隆阿横扫宿松、黄梅、武穴时,彭玉麟、李续宜连克黄州、孝感、应城、天门、安陆,刘岳昭攻克随州,西进襄阳。
咸丰十一年八月,江南连下几场大雨,河水大涨。彭玉麟率水师进至池州,城墙上的女墙伸手可及。
军帅马聪苟劝守将雷先斌放弃池州,退守城南九华山。雷先斌吼道:“我是天国池州守将,秋水淹了池州,说明我的德行不足,才招致这场灾难。但是我守土有责,一旦离开池州,军民会认为我是不战而逃,池州会沦落清妖之手,所以我就算是丢了这条性命也要保住池州。”
雷先斌于是命人扎木筏,让马聪苟率百姓撤离,到九华山避难,自己留下来防守池州。
彭玉麟炮轰池州,火力很猛,太平军抵挡不住,雷先斌中炮身亡,湘军很快攻陷池州。马聪苟率百姓撤到九华山以后,听说池州城陷,干脆到化城寺出家做了和尚。
同治即位不久,湘军开始议论支援浙江。
左宗棠统领部下援浙,有援赣将领屈蟠、王德榜、段起,水师孙昌国,徽州守将张运兰,以广信漕粮供左军供用,另调拨河口、景德镇、婺源三个地方的厘金作为左军军饷。
同治元年四月,多隆阿命令先锋官雷正绾、石清吉等进攻庐州。
雷正绾率大军扛着大炮,敲着战鼓,气势汹汹地攻打东门。陈玉成率五千人马出东门,双方对阵。陈玉成自恃勇悍,率三千精兵来抄多隆阿的后路,雷正绾持刀直奔陈玉成。陈玉成手下检点章荣雷、指挥于贵鲜前来迎战,不到十个回合,双双被雷正绾斩于马下。多隆阿在山冈上用泰西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传令大军进攻。太平军伤亡过半,败走城北。
雷正绾率军来追,陈玉成占据北门浮桥,用弓箭压住阵脚。守军看到北门外湘军与太平军激战时,打开北门,冲出大队人马,准备合击雷正绾。刚一出城,遇上陈玉成率军撤退,城内太平军以为陈玉成战败,弃城北走。
城内守军见北门兵败,争相逃命,石清吉进城后打开西门、南门,绿营里外合应,斩杀太平军数千人,庐州克复。
陈玉成率部突围,从西北方逃往寿州,投奔苗沛霖。
多隆阿命令雷正绾、石清吉率部追赶,两将也不进城,各领本部人马直扑寿州。
苗沛霖在寿州的日子过得很惬意,虽然凤阳、颍州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然而淮南、淮北一带的盐税可以设卡收取,自由支配。各地圩主见苗沛霖势大,纷纷前来投靠。
苗沛霖脚踏几只船,这些事情陈玉成非常清楚。庐州兵败后,他手下仅三千人马,无处立足,一是没有本钱与苗沛霖讨价还价;二是还对苗沛霖抱有几分幻想。陈玉成屯军肥水以南,筑数座石垒固守,派人向苗沛霖求援。
苗沛霖收到陈玉成的求援信,怕他来寿州争夺兵权,又害怕多隆阿乘机进攻自己,正在犹豫不决。雷正绾、石清吉已向陈玉成部发动新的一轮进攻,连克四座石垒,太平军死伤不少。苗沛霖在寿州城楼观战,心中有了主意,决定去取陈玉成首级自救。
部将陆长华扮成乞丐,将苗沛霖的亲笔密信藏在打通的竹竿里面,前来面见陈玉成,说:“奏王请英王去寿州面谈,如果英王到达寿州,奏王将组织数千圩寨的圩民,配合英王夺取开封,逐鹿中原。”
陈玉成虽然知道苗沛霖反复无常,但同时也抱有一丝希望,他拒绝部将忠告,执意北上去会苗沛霖。
陈玉成与导王陈仕荣、从王陈得隆突围成功,来到寿州城南。苗沛霖安排侄子苗景开、寿州游击朱佩荣、部将陆长华等到东津渡迎接。一行人非常虔诚地迎接陈玉成进入寿州,然后牵牛担酒到肥水以南,犒赏太平军。
陈玉成进入寿州,直奔寿州官衙,被张学醇等请到驿馆休息。苗沛霖密派党羽埋伏四周,关闭城门,升起吊桥,截断陈玉成与城外太平军的联系。
苗沛霖在大厅等待,非常客气地将陈玉成接入,席间对陈玉成恭维备至。酒到一半,苗沛霖请陈玉成至后堂观看物品。陈玉成随他进入后堂,后堂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茶几,几上放着一副木枷,一副铁链。
陈玉成顿时明白,想退出。此时堂外冲进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苗练,一个个箭上弦,刀出鞘,将陈玉成围了起来。
陈玉成也不抵抗,痛斥苗沛霖一顿。苗一点儿也不恼火,命人给陈玉成戴上木枷、铁链。
苗沛霖将陈玉成押到堂前,令众亲兵放弃抵抗。陈玉成要求苗沛霖放走亲兵,苗沛霖同意。导王陈仕荣、从王陈得隆、天义陈聚成、陈安成、梁显新等不愿意离开,要跟随英王一起进退。苗沛霖将他们锁了起来,连同陈玉成一起押进大牢,其余亲兵则被苗练缴了武器,赶出寿州。
苗沛霖不费吹灰之力抓获陈玉成,并不将他献给多隆阿,而是用囚车将陈玉成押送颍州,献给胜保。胜保大喜,传令将其解押到颍州大营。
陈玉成昂首挺胸进营,清兵大喝:“见了朝廷钦差还不下跪?”
陈玉成并不理会,把头抬得更高。胜保端起架子,虎着脸问:“陈玉成,见了本钦差怎么不跪?”
陈玉成怒目而视,说:“我是太平天国英王,怎么可能跪清妖钦差?”
胜保并不生气,哈哈一笑,说:“你被革了王爵,还自称英王,不怕犯了你朝律法?”
“哼!”陈眉头一皱说,“我虽然失去王爵,也是将士心中的英王。你这个误国庸人,见了洋人,还没有开战就逃跑了,名字叫胜保,实则是败保。官亭一战,不是你跑得快,早做了我的刀下鬼,你是我手下败将,我怎么能给你下跪?”
胜保最恼火别人喊他败保,此时还是忍住气,说:“今天是我擒了你,你还有何话说?”
陈玉成冷笑几声,说:“非战之功,是我自投罗网。如果重新开战,看看谁擒谁。”
胜保知道说不过他,吩咐将其押下,就地看管。
胜保想诱降陈玉成,派裕朗带着酒食前去劝说。两人对饮,裕朗滔滔不绝,陈玉成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说:“大丈夫死就死,何必废话?”
陈玉成被俘,扶王陈得才正在率军攻打西安,闻讯马上撤军,星夜奔赴河南准备救援。
沃王张乐行埋伏在颍州与寿州之间的河口,打算拦截囚车。临行前他告诉三军将士说:“我在英王在,我死以后,只要还有一人,也要救出英王。”
太平军、捻军的军事行动,朝廷当然清楚,胜保向朝廷上报告苗沛霖的功劳,请求将陈玉成押往京师献俘。朝廷下旨不用进京,将陈就地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