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预谋(第2页)
左氏倚靠在榻上,强撑着疲惫的身子道:“你在厅堂为何说那样子的话?”
沈映棠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里透露出不服气:“女儿说的是事实,是罗氏自己不要脸面。”沈熵为何要纳罗从双的前因后果,沈映棠一早就找下人打听清楚了。
左氏揉着额角,无奈地道:“当女儿的明目张胆对父亲的内眷指手画脚,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别忘了你是即将要议亲的人。”
“女儿就是气不过。”
沈映棠蹭地一下站起来,“母亲,罗氏今晚的所作所为俨然没把您放在眼里,阿弟身为沈府嫡子也是她能指手画脚的?您作何要容忍她?”
左氏周遭的气压冷凝下来,沈熵的警告言犹在耳,她哪里是容忍罗从双。
“母亲!”沈映棠走过去蹲在左氏膝前,“父亲对罗氏跟其他姬妾不一样,您难道看不出来吗?现在不做点什么,等她生下孩子一切就都晚了。”
沈熵现在对罗从双正在兴头上,谁对罗从双下手,只怕都讨不了好。左氏心里微微一沉,把沈映棠从地上扶起来,强硬道:“这件事你别管,已经很晚了,你先回院子。”说着叫方嬷嬷进来送她出去,自己则往里进了内室。
沈映棠一脸阴郁出了门,父亲母亲感情不睦已久,这么多年父亲也只是看在阿弟的份上才予母亲尊荣。罗从双照今晚得宠的势头早晚会骑在母亲头上,到时候再诞下郎君,只怕阿弟的地位也不保。
同一条胡同的李大人府上不就这样么,小娘养的公子比嫡出的还要威风。最近甚至还有风声传出,李大人打算将小妾扶正呢,真是欺人太甚,李夫人过世还不到半年!
她没几年就要出嫁了,不能不为母亲和阿弟着想,母亲忌惮父亲不想动手,她来做就是。不过——这件事少不得要阿弟参与进来。脚下一转,就要朝栖云台去。
还是品梅拦下她,“娘子,今日夜已深,您要找小郎君还是等到明日吧,现在过去,郎君只怕睡下了。”
主子歇下,下人们也收拾收拾准备歇了,除了当值的廊下并无多余的人。沈映棠看看夜色,确实太晚了,一切只能等明日再说。
沈妄再度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桌上那盏油灯——这么疼,还是没死啊!
微弱的光轻轻摇曳,晕开一团昏黄,昏黄的光晕逐渐扩散,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也照亮了床前站着的人。
他的呼吸骤然窒住。
沈映疏端着一盆清水,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灯光下,沈妄的脸色白得吓人,唇上毫无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睡着时也不安稳,一直在说胡话,含糊地喊着娘亲,说要回江都去。
她的声音很轻:“我回去拿了金疮药,是李太医配制的,效用极好……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她试探着用指尖轻轻揭开被褥,见沈妄没有反对,继而解开被血黏在他身上的中衣,用浸湿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
新伤之下,是层层叠叠的旧疤,他的前胸后背竟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
沈映疏的手指微微颤抖,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给你的药膏为什么不用?用了就不会留这么多疤了。今晚先用金疮药止血,明日你再换成那个药膏,这次你一定要记得用。”
沈妄沉默地听着,在她眼泪掉下来之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他的问题没头没尾,沈映疏却听懂了,听懂了就不想骗他,“……我看到了血,怕你会死。”
“你不是厌恶我么?”沈妄扯了扯嘴角,笑容冰凉,“我死了,你该高兴才对。”
“我不知道……沈妄,你别问我。”沈映疏终于哭出来,泪珠断了线般滚落,“我只知道你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多管闲事”沈妄含混地嗤笑一声,转头看过来,沈映疏哭得很伤心,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好似他马上就要死了。
他心里忽地一软,哑着嗓子道:“沈映疏……别哭了,我渴,你倒杯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