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见(第2页)
“谁在那儿哭?”
沈映疏朝下看去,但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提着灯笼立在树下,仰面望她。
“……我是府里的郎君,你不认得我吗?”她胡乱用袖子揩去眼泪。
沈妄抿抿唇,他当然认得,他的七弟沈映疏。不过看沈映疏的样子,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没什么奇怪,沈映疏是沈府的命根子,人人都当宝贝似的捧着;而自己是府中最不受待见的人,想来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他也很少见到沈映疏。上次见还是除夕夜的家宴,隔着素纱屏风给父亲行礼时,沈映疏就被父亲搂在怀里,低头抱怨父亲说好带他去大兴善寺找慧能大师却没有做到,父亲轻声哄他,并未瞧自己一眼。
左氏一向护他得紧,无论到哪儿身旁总是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更轻易不会让他到前院来,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
沈妄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沈映疏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做的蠢事,嘴硬道:“谁哭了!我、我是爬上来赏月的。”
沈妄看了眼遮天蔽日的树冠,没有揭穿他的谎话,轻声道:“你若赏完就下来吧,等会儿院门下了钥,你就回不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等等……”沈映疏着急探身叫他,慌乱间差点掉下去,抱紧树干“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沈妄回转,无声询问。
沈映疏抽噎道:“我,我赏完了,但我下不去了,你能帮、帮我吗?”
沈妄想起小娘的话,有关沈映疏的事,都不该沾惹的,可望着他含睇如凝露的眸子,又鬼使神差狠不下心拒绝,尤其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罢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沈映疏的兄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沈妄抬首估量了下距离,将灯笼挂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张开双手,“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沈映疏犹犹豫豫不肯,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断腿怎么办?
沈妄猜出他的心思,依旧仰头,眼神澄澈专注:“别怕,我会接住你的,不会让你出事。”
天已然黑尽,再磨蹭就真的回不去了,沈映疏咬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饶是沈妄力气再大,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压在新修剪过的灌木丛上闷哼出声,半晌缓不过来。
沈映疏从他怀里站起身,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沈妄身上的衣裳都旧了,缝骨处些微泛白,她认真道:“你是在哪个院子做事,为何我之前从没见过你?”
他把自己当成仆从了。沈妄侧身回避沈映疏打量的目光,指着院门方向,“你快回去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沉响起,红漆院门上一道佝偻的影子渐显,那是来锁院门的家仆。沈映疏不再追问,抓过灯笼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而擒芳这边,挨到入夜还是没有找到沈映疏,偷偷叫来射兰,倒豆子似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射兰听罢狠拧她几下,素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事就犯糊涂!这事儿一早就该告诉方嬷嬷,发动全府的人指不定早找着儿了。
不过这会儿不是骂人的时候,她打断擒芳:“还哭!你赶紧说说找过了哪些地方,前后院的水井可去瞧了?水榭荷池呢?也去看了吗?”
“你是说……”想到某种可能,擒芳吓得忘了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若真是这样,若真是这样,我不如现在就吊死去!呜……呜……”
“谁要吊死?”沈映疏推开门,疑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除了发髻有些松散外,并无明显伤痕。
“菩萨保佑!”射兰拍了拍胸脯长舒口气,擒芳则后怕地抱着沈映疏,嚎啕大哭:“郎君!你躲哪儿去了?让奴婢好找!”
“擒芳,你可吓到了?”沈映疏得意地问。
“小祖宗,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再不回来她就要上吊呢!”射兰轻点沈映疏的额头,“愈发混账了,该让夫人晓得罚你禁闭才好。”
沈映疏最怕不能出院门玩耍,忙拉过射兰的手,撒娇道:“好姐姐,我下次再不敢了,你千万别告诉母亲。”
射兰噗呲一笑,往后瞥了眼,沈映疏又去哄擒芳,不住声儿叫着好姐姐,三人嬉笑一阵,一同把此事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