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第2页)
三人立在堂下。李肆和小捕头都规矩笔直地站着,张叁却是晃着脑袋左顾右盼,端详起案桌上的摆设和堂上“明镜高悬”的牌匾——他只认得出个明字,一日一月,甚为简单。
突然从西边侧院里,奔出一个满面匆忙、幞头都歪了的年轻书生,看衣冠是个小文吏,眯缝着眼睛往三人一望,急匆匆地过来道:“悟之兄!正要去城门寻你!可大事不好了!那妖道又蛊惑咱县……”
小捕头大咳一声。那小吏猛歇住脚,眯着眼又仔细一看,作揖道:“失礼失礼!不知二位贵客在!”
小捕头咳道:“咳,两位上官从京师来,与‘仙师’是一路的。”
小吏结巴起来:“拜,拜见两位上官。仙,仙师正与咱县大老爷讲经论道,在下这便去通报……”拔腿要往堂后遛。
小捕头:“回来!已经通报了,你回院里去!”
小吏连连作礼,贴着墙就逃了。
小捕头朝张叁李肆看了一眼,尴尬道:“是衙内新聘的押司,年纪尚小不懂事,请二位见谅。”
李肆没说话。张叁爽朗道:“无妨无妨,我们与那妖道也不算是一路的。”
那妖道,不是,那仙师正如小吏所言,在后堂与县大老爷讲经。两人都穿着道袍,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在檀香缭绕间品茶说道。猪头,不是,狮头力士抱臂站在道长身后,被烟雾熏得昏昏沉沉,躲在面具后头偷偷打起了瞌睡。
县令四十来岁年纪,长须尖细,颧骨外突,颇有鼠相。此时正长吁短叹,抹着眼泪道:“官家尚在病中,还心念我魁原府,是魁原百姓之幸也。国难当头,本县身为百姓之父母官,必将殚精竭虑,拼死报国。还请仙师回京后,在官家面前替本县美言几句,以表拳拳之心……”
马道长一捋长须:“那是自然。”
衙役进去报道:“老爷,打外头来了两个皇城司奉使,说是仙师的同行人。”
马道长脸色一变,脚往后头一磕,把狮头力士踹醒了。
县令又惊又喜,转头问道长:“可真有此二人?”
马道长勉力作出大喜状:“贫道此行确有一位皇城司长官,还以为长官昨夜遭了难,幸甚幸甚!”
县令赶紧道:“还不快请进来!”
那道长跟力士都紧张万分,自知昨夜放火堵了皇城司一行人的生路,这下恐怕要争吵起来——说不定那指挥使怒上心头,拔刀也斩了他俩的脑袋!道长暗中端稳了拂尘,力士暗中握紧了棹刀,正在奋力编一些搪塞之言——谁知看到进来的只是李肆张叁,两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道长还没发话,力士先蹦出一步,指着李肆开口骂道:“兀那小儿!装啥上官!县大老爷,这小儿与外头班房那些军汉一样,只是咱仙师的随行护卫!”
李肆闻言眼睛一瞪,张嘴却慢上许多。张叁立马帮他回骂道:“兀那猪汉!骂谁小儿!有皇城司令牌在此,容得你那猪嘴子在那里叫喳喳?”
力士朝县令道:“县大老爷!定是这小儿从上官身上偷了令牌……”
话未说完,张叁“唰!”地抽出刀来。堂前众人惊叫出声,张叁大步上前,一记重刀将力士砍了出去!
那力士虽然横起棹刀刀柄抵挡,却被他一刀砍退数步,“砰!”地撞到大堂梁柱上。棹刀木柄一裂两截,那力士腿抖得几乎站不住,全靠身后梁柱支撑,面具歪斜,露出半个惶恐的猪脸。
张叁追上前去,还要再补一刀。小捕头及时赶到,拦在前面急道:“不得动武!”
“来人啊!来人啊!”县令也吓得老鼠一般叽叽叫唤,外面的几个衙役火急火燎地往内堂赶。
正是混乱之时,李肆觉着机会已到,便拔出刀来也往马道长那里去,要趁乱把他给剁了。马道长“昂!昂!”地嘶鸣起来,绕着桌椅没命地躲闪,眼看要吓得喷火!
“李奉使!”张叁突然喊道。
李肆刀刃悬在马嘴上方,及时停了下来。
“还没到时候!”张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