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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的话,他只是在这一刻生起了一点对薄昀的不忍。
这并非怜悯。
薄昀也用不着他怜悯,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骄矜之人,这辈子都不需要谁的可怜。
但他望着薄昀,却还是会想,在薄昀父亲疯狂失神的那段时日,当薄昀远在国外求学,却接到父亲死讯的时候。
薄昀又该是什么心情。
这么骄傲,不愿意显露脆弱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在处理父亲的后事,接手家业,以及安抚年迈的祖父。
姜灼野心里莫名有些闷闷的,他看着薄昀,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因为薄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倒是薄昀瞧着他的脸,瞧出了一点端倪。
薄昀走近几步,弯下腰,与姜灼野靠近:“怎么,听了我的一点悲惨往事,所以想对我好一点吗?”
他嘲笑姜灼野:“你脸上就写着这句话。”
“………”
姜灼野无语。
他就知道,跟薄昀这种疯子有什么好讲的。
他推开薄昀,让薄昀别离自己这么近,嘴硬道:“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家这基因看来是不稳定遗传,一点没有遗传到你身上。”
爷爷和父亲都情深至此。
倒是生出了一个冷心冷肺的薄昀。
不过也好。
姜灼野心想,听了薄昀父亲的故事,他倒觉得薄昀没有遗传到这种偏执也是好事。
薄昀听见姜灼野这句话,却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像听见了什么颇为可笑的笑话。
“是啊,偏偏是我,”他说,在这寂寥的庭院里,他的视线扫过姜灼野的嘴唇,鼻子,又定格在眼睛上,“没有遗传上这可悲的基因,很值得庆幸。”
姜灼野却没听出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又一阵冷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也不想喂鱼了,对薄昀说:“走吧,进去吧,我有点冷,想喝咖啡。”
薄昀便陪他进去。
只是姜灼野大概是着急,走得快了一点。
而他慢吞吞,落后了两步,注视着姜灼野的背影。
就像过去很多年,很多次那样。
他都是这样沉默的,隐蔽的,从绿色的窗纱的缝隙里望着姜灼野的背影。
经过走廊的时候,薄昀往左边扫了一眼,那边挂了一面雕花的银镜,圣洁莲花与百合簇拥着中间的镜子,格外华丽。
但这镜子很模糊,并不能清晰地照出来客的面容,反而会显得扭曲。
薄昀静静扫了一眼,那里面倒映出的面容,不像他自己,倒像是他父亲。
隔着这么多年的荒唐与血泪,沉默地望着他。
同时,他耳边像是响起了母亲的声音,他妈妈抱着他坐在阳光下,不无担忧地说:“薄昀,答应我,以后不要像你爸爸一样,不要把你的伴侣抓得这么紧,好吗?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不需要如此疲于奔命,命悬一线。”
“那会让你的爱人很累,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样的爱,也许对方会很痛苦,反而会逃离你。”
薄昀从银镜上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前方。
姜灼野已经走远了,却又停下来等他。
这条雪白的长廊,跟他们结婚的那条花廊如此相像。
而在尽头,他可爱的,无知的,心地善良的小新郎都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