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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姒抿起笑,美眸流转,旋即换了一番更为委婉的说辞:“就有劳公公转告皇上,目下暑气渐重,旅途颠簸难免教人身心俱疲。姐姐心慈,无论是劳动圣驾还是劳动这许多宫人侍卫承受暑热,她势必都不忍心,请皇上不必为了我这样大费周章。我心里存着姐姐,在宫中悼念还是赶去陵前便都没什么两样。”
说着放轻了几分声,语中也添了些许温存:“他念着我与姐姐,我们也都明白,去与不去便同样没什么两样。”
樊应德松下气,有条不紊地拱手应说:“是,还是娘子思虑周全。”
呵,她自然要思虑周全。
皇陵与行宫说来虽都在京城北边,却一处在西北、一处在东北,相距甚远。
他这是拿她对姐姐的情分讨好她。
这是圣恩隆宠,她如是答应了,倒时自要记他的好、要千恩万谢。
同时,这途中亦不失为一个他与她独处的机会。
虽则在宫中他们也时常独处,但换个环境、换到圣驾马车那样狭小的地方,总归是不一样的。
饶是他压制着心思依旧不对她做什么,也仍会有许多暧昧滋生。
她不怕这些暧昧滋生,也知道迟早会有那一步。
但她要自己掌控这些步调,不能由他着反客为主。
让他轻易得了逞,事情还有什么意思呢?
☆、第27章狐狸
六日之后,圣驾启程前往京城北侧的行宫避暑。
后宫皆尽随驾,太后、太妃自也同去,华盖、幡旗浩浩荡荡地在路上铺开,京中百姓山呼万岁,声势颇是浩大。
夏云姒坐在车中,视线穿过在颠簸中不住轻掀的车帘,忽而格外庆幸自己并未答应与皇帝同去皇陵。
——若是答应了,她与皇帝必是单独离开。虽然只消有圣驾在就必有一大班人马随着,百姓也势必前呼后拥,但论声势必定比当下要差得远了。
眼下的这样满城沸腾,才真能教人体会到在那万人之上的位子上究竟是何等的震撼。
她记得他刚登基时,头次以新帝的身份祭拜先祖,街面上也是这样的沸腾。
姐姐当时与他同坐在御辇之上接受万民叩拜,不知是怎样的心境。
总有一日,宁沅也会迎来这样的一天。
夏云姒这般设想着,总觉得奇妙。
她不知自己到时会是怎样的心境,就像自己无法设想姐姐当时的心境。
但她还是期待着那一天,因为那一天的到来总归意味着一切旧怨尘埃落定。尘归尘,土归土。
喧嚣吵闹便这样持续了一路,直至马车驶出京城,将一切繁华抛至脑后。
京外其实也没什么山野的味道,瞧着是比京中荒凉些,但也有人家散落。正值初夏,两旁田野抽出绿苗。
圣驾必经的御道已早早地清过了道,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出现,静静地欣赏这样的翠绿便也舒适,令人心中安宁。
夏云姒于是一看就是大半日。晚上安睡一夜,翌日又看了一整天。
夜色再度降临时就到了行宫,嫔妃们陆陆续续由宫人服侍着下了车,由行宫内早已守候着的宫人们请入各自的居所。
来迎夏云姒的是位三十出头的宦官,穿着绣纹繁复的官衣。他身材微微发福,堆起笑来倒是喜庆。朝夏云姒一揖,他道:“下奴吴庆,特来迎娘子。娘子住玉竹轩,离皇上的清凉殿很近。”
行宫避暑的门道夏云姒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这里不像宫中有那许多规矩,住所安排上也有颇多斡旋余地。
这些事皇帝自己不太过问,昭妃或许为自己人安排一二,余下的就都交给尚宫局去办。
是以宫中嫔妃们——尤其是头次来此、从前在行宫之中未有过住处的嫔妃,多会在来前托人到尚宫局使一使银子,劳烦安排住所的女官选一处好住处给她们。
所谓的“好”,离皇帝的清凉殿近自然是最重要的。
而她从不曾在这样的事上费过心思,能住来这样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底下人循圣意办事。
夏云姒心下盘算得明白,面上却不表露什么,只衔着笑与吴庆搭话:“公公瞧着官位不低,劳烦公公亲自来迎我了。”
在前引路的吴庆躬着身回了下头:“娘子折煞下奴了。”说着笑意更深,“下奴分内之事,哪儿当得起娘子这样的话。况且下奴从前侍奉过皇后娘娘,自当来向娘子问个安。”
说话间朝天拱手,以向皇后在天之灵一表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