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第2页)
“咚”得一声,壶被放回,钟司文重重坐下去。
正要长叹声气,却听见凌鸦声音,“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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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亲时,任洵多数时候都待在山上,一连几夜和山里星空作伴也是常有的。可从成婚后若非必要,不论耽搁多晚都会回家。
可自从在禾记不欢而散,如今已经一连两日都未回去。
凌鸦和钟司文等在这最佳时机,拿出了那份和离书,再度劝说任洵同他们回京。
“那女子虚情假意,为了保命、啊不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连多问半句都没有就千求万恳签了……”
攥紧那张落了指印的薄纸,任洵垂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我答应你们。”
“何苦为了一个女人,等入了京郎君您要什么样的没有,这种——”钟司文忽然顿住,意识到刚刚听见了什么,看向凌鸦眼里掠起喜色。
“……”凌鸦圈着手臂,示意他没聋。
但怎么说也被闹了一遭,高兴之余钟司文有些警惕起来,眯起眼,“这……当真?”
“为一薄情女子放弃前程,确实不值。”任洵倾身,点墨在那张纸上按下指印,力道之大像是要将那张纸按穿一般。
浑然是彻底失望,颇有些因爱生恨的意思,钟司文挑眉和身侧人对视一眼,将齐全了的和离书收进手里。
此前凌鸦瞧见的果然不差,这二人已然有了嫌隙。他就说这样一段阴差阳错的婚事,且一方目的不纯,指定难长久。
男子都是要面子的,如此消磨真心,被女子……这心里陡然转变,也是情有可原。
“是啊,您随我们回京,往后这身份可就和这些人不同了。”
“再者,别为了外人伤了长辈的心呐,此前小姐和侯爷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您若是不回去查清,小姐九泉之下也难安啊!”
这番话说得恨不能潸然泪下,听得凌鸦都垂首掩面。
倒不是触动,是怕露出破绽。
这番话若是旁人听了,怕是就要满心痛斥己身,立马断了这小情小爱,转而追寻查清这所谓“误会”。
任洵却沉默片刻,在钟司文渲染得更加激昂,奔至家国天下时,不防开口。
“我答应离开,但不是现在。”
“这……”钟司文犹豫。
“我想将母亲也带回去。”任洵抬首看向二人,虽话中用词有可商量的意思,出口的语调却不容置喙。
还是那间破竹屋。男子坐在一侧,身影挺直,绷紧的脊背如松,椅背与后腰始终隔着一拳之距,端坐在此便自然而来带来一股压迫感,恍若在他面前他们是一直站着般。
“这、这是当然。”钟司文嘴角笑容僵硬了一瞬,又极快道,“迟个一两日也不碍事!”
“几日,怕是不够。”
沉默间,任洵手挪放在膝上,眸光上抬,所附凌厉,“若你们真是侯府之人,当多少知晓些我母亲的性子。”
“她葬在山林我也不知具体在何处,从前皆是在山下祭拜,如今要走不知几时能回。此番回去既然与她有关,若将她一人留在此,我于心难安。”
“还是说,你们只是为我一人来的?”
这话中锐利,叫钟司文心底一跳,此前与他们虚与委蛇,原来是早就怀疑了。
此刻就差一步,他面上不显,立马驳道,“怎会!”
“自是要一并接回去的,在哪座山头,就近寻个吉日才好。”
“东边那座。”任洵随口。
面前一个老狐狸一个冷木头,此前派老吴去云陵县看着这二人,也是叫劳烦他联系人脉探查下这二人口中几分实情。
老吴是个伤兵,他在山里救回来的,那之后在柳河镇落脚开了家木匠铺,他教他木工,他唤他师傅,比起所谓的血脉亲人,他更相信相识多年的情谊。
而母亲早就随波东去,化作一江水,他们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