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7页)
关向辉又油滑地笑了:“您这么接二连三地一问,气氛太严肃了。大家用茶,用茶呀。”
小陆不吃他这一套:“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和平德县的官员们相互达成了什么承诺,怎么达成的,暂且不论。可一切内幕,几个村的茶农知道吗?”
“气氛都被您搞得有点儿紧张了……”
“我可没紧张,我们其他几位委员肯定也不紧张。我在恭听您的回答。”
“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们没什么必要直接去面对茶农,这是平德县领导决定该怎么不该怎么的事。”
小陆向庄主席丢了个眼色,庄主席开口说道:“董事长,我接着请教几个问题啊。”
关向辉皱皱眉,有点儿不耐烦地说:“你们的陆委员刚才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
“那是她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各有各的问题。我的问题绝不会使您感到多么的严肃紧张,很轻松的问题———关董事长哪儿人?”
“北京啊。”关向辉掏出一只漂亮的打火机,啪地按出一声脆响,慢条斯理地吸着一支烟,见委员们都在望着他,洋洋自得地说,“我的家庭,也可以说是我的家族,那简直就是一个红色家族啊,够写一部长篇小说的了,而且肯定得分上中下三册才能写完。除了我,差不多都是政坛上的权力人物,或者曾经是权力人物。偏偏出了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对权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所以我躲到这荒山野岭中来,一门心思想为中国的环保事业作出一份贡献……哎,各位委员,会吸烟的,你们也可以吸啊。”
“那么,董事长,你们这个所,在北京想必设有总部公司了?”庄主席接着问。
“当然。我们的总部公司,和国家部委都有业务关系。一些当部长的副部长的,都是我祖父当年提拔起来的。”
“如果没什么禁忌的话,董事长可否向我们透露一下,您祖父曾是我们国家的哪—位早期领导人呢?”
关向辉轻蔑地看着庄主席说:“这有所不便吧?你一位县政协主席,探听这“冒昧了。我一个县政协主席,是有点儿不配问。”庄主席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那么,你们这个所,究竟是在本省注册的呢,还是在邻省注册的呢?”
关向辉一愣,沉吟起来。
“据我所知,是在邻省注册的。有一点我挺纳闷,为什么你们这个所,在邻省注的册,却要到省界这一边占地建厂呢?”
“因为,因为这个……这个……”
“能回答我们,你们圈占的这一处山地,是经由本省哪一个部门或哪一位领导批准的吗?”
关向辉更不耐烦了,皱着眉,欠起身,又坐下去,分明搪塞道:“你问的这些,我没法回答你。你认为,我还会亲自去办理那些俗事吗?都是下边人办理的。我不关心那些俗事,所以没法回答你。”
李一泓等人互相交换眼色,这时关向辉反守为攻地说:“各位,你们来到我这里,不就是因为那点儿误会引起的吗?”
“董事长,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没有吧?”李一泓接口道。
关向辉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跨到李一泓跟前,居高临下地大声说:“怎么没有?郑秀娥和王全贵两口子,我关某人待他们是仁至义尽的。郑秀娥精神有毛病,那也不是我关某人说有就有的,那是医院的诊断。你们没介入以前,我们这儿是很和谐的一个地方。”
他从李一泓跟前走到庄主席跟前,接着说:“郑秀娥一犯病,工友们全都帮着王全贵去。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友爱关系嘛,说明了同情心嘛。我是以身作则的嘛。”
他又走到小陆跟前,质问:“你们在我这儿随便打听打听,有谁不说我对他们两口子仁至义尽?”
小陆挖苦道:“是啊,你每月给王全贵开一份工资,不必他干活,还每月给他三百元补助。郑秀娥吃的那些治精神病的药,也是你无偿提供的。像你这么好的老板,当今实在是不多了呀。”
“原来一切关系都太太平平,又和谐又融洽。可是你们一介入,事情复杂化了。郑秀娥被当成正常人了,连王全贵也不承认他老婆有精神病了。我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工友们的好心帮助被当成了为虎作伥,为鬼作祟。政协嘛,本该是促进和谐的嘛。”
李一泓说:“您既然主动说到了郑秀娥的事,那我们还想了解—下,是哪里的医院诊断她有精神病的?”
“平德县医院啊,不信你们可去了解嘛。”
李一泓也站了起来,活动着腰身:“最近总坐着,腰腿都酸疼了……”
不料李一泓停止了活动,跨到他跟前,出其不意地说:“请告诉我们那一位医生的姓名。”
“这有必要吗?”
“有必要。”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再善良,毕竟也是一位董事长,我不可能专为一名员工的老婆跑医院。我刚才讲了,我们这里起先是很和谐的地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那是很友爱的。陪着王全贵押着他老婆……啊,不对,我用词不当,送他老婆去医院看病的,都是我们这儿富有同情心的工友们。”
“明白了。可为什么不就近在本县的医院进行诊断,而要越省过界,到邻省那边的县医院去就诊呢?”
“这问我也是白问啊?也许因为,那边有关系,心里更托底吧?现在看病,不是都尽量去有熟人的医院吗?”
“董事长,谢谢你的回答。”李一泓退回座位,坐下了。
关向辉笑了:“你们给我的感觉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