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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生活新篇(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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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省里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五周年,要搞一个全省六十五位画家联合画展,方博南的画入选了。

方博南告诉果果,这次全省送展的画家超过千人,最后选定六十五人。果果十分意外,说不错不错啊,也算是百里挑一了,你竟然事先都没有告诉我,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嘛。

方博南说,面捞进碗里才算粮食呢,我这个人一向很沉稳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寄出作品的时候倒是很有信心,可是越等信心便越薄弱。二十岁的时候,方博南绝对不会预料到,有一天,他也会谨慎到如此地步。这很难说是一种前进或是一种倒退,只能说,方博南果真是不再年轻了。

随后方博南就收到了请柬,哈果果作为家属也被邀请去参加开幕式,方博南说带上儿子一起去,受受熏陶。浩然小子已是初一学生,身高已然超过了妈妈,却依然幼稚,问道,有没有自助餐吃的?方博南说这我可不知道。

浩然小子于是又说,我们班上的舒朗同学,他爸爸单位超有钱,老是吃自助餐,一会儿在这里吃一会儿又到那里吃,每次吃自助餐他爸爸都带他一块儿去。舒朗说好吃的东西堆得像山那么高,随便拿,还可以塞到衣服里偷偷带回家。对虾像香蕉那么大,抓在手里头吃,一手抓一个,咬一口左手的,再咬一口右手的。他每次说的时候,表情都很热情很贪婪。

方博南拍了儿子的大头,哈哈大笑。

果果说,你不要乱讲,可是儿子啊,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画展对你爸爸的意义。浩然小子问,什么意义?

果果说,意义就是,别人现在承认你爸爸他是一个画家,而且是一个好画家。

开幕式那天,一家三口都打扮得格格正正地去了。哈果果给方博南新添了一套西装,方博南穿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个人一向不大穿西装,总是夹克、T恤、休闲服,果果回想起来,其实这十多年来,方博南也没穿过什么贵重的衣服,也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自己于做饭这件事上欠缺天分,手艺经十年而未有明显进步,方博南倒也没有什么挑剔与抱怨,并且他最讨厌浪费粮食,基本上有剩菜剩饭都是他包圆儿,所以这一回,借着参加画展,果果好好地给方博南添了些行头。方博南像过新年穿新衣的小孩儿一样高兴。果果想,其实男人也是爱新衣的,与女人只是说与不说的区别罢了。

开幕式挺隆重的,果果把儿子也好好地打扮了一下,可是领导的发言与媒体的报道使得浩然小子非常不耐烦,叽叽咕咕地抱怨说这些人比班主任还要唠叨。好容易等到剪了彩,进入展厅,浩然小子一个劲儿地问,我老爸的画在哪里,在哪里?找到爸爸的画之后,便站在画前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了。快到饭点的时候才出现。但是这一天午餐自理,浩然小子没有吃到预想中的自助餐,无比失望。他同学舒朗隔天问起来,方浩然同学只好胡编了一些菜色,舒朗也表示了羡慕。两个幼稚鬼也难怪能成为好朋友。

隔了一天,果果把儿子送到妈妈家,自己又买了票独自一个人去看画展。

省美术馆是民国建筑,经过整修更是端庄气派,这段时间的主要展览就是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五周年六十五位画家联展,这也是这一年最重要的项目了。展厅宽阔,参观的人当然不算多,可也并不像果果想象中的那样少,还是颇有些人的,而且多半是认真地在看画。有年轻的学生,有穿戴十分齐整的中年人,有干部气质的老人。还有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那小小的孩子背着画板,神情十分严肃地一幅画一幅画地细看。

果果久久地站在方博南的画前,非常紧张地计较着有多少人站在这画前看,有多少人看得专注,他们都看了多长时间。若有人对方博南的画作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果果便觉得他或是她面目尤其可亲,她自己慢慢地也觉出了自己的滑稽来。

果果笑起来。

她记起,她其实是见过这些画的,它们在家里书房的一角堆了很长时间。她也弄不清楚方博南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这些作品的,当时在她的眼里,这些画就只是一堆杂乱的线条与绚烂而没有意义的色块。当年恋爱的时候,她是帮过方博南钉画框的,其实她哪会做那些,不帮倒忙就算好的,可方博南却劲头十足,非要让果果拿着钉子,自己握了她的手腕来敲,并且说这一个一个的钉子因此而意义非凡。果果想,她有多少年没有帮方博南钉过画框了,到此时此刻,这些画上的线条这些色块才一点点地归了位,安静下来,沉淀下来。它们开始讲述开始叙说开始与哈果果的精神交会。

果果想,她差不多已经记不起来方博南原来还是一位画家了。

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果果想,咦,她送儿子去学钢琴去上英语班,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想起让儿子跟着方博南学画呢?

回到家后果果跟方博南提起这档事儿。方博南也笑了,说连他自己也没想起这茬来,总觉得小孩儿一点点年纪学了那么多东西已经太不容易了。

而从这一天起,方浩然拜在自己老爸名下开始学画。

怪的是,浩然小子学琴与学英语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天分来,可是学画时竟然十分有灵气。那么好动的孩子,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一点儿没有怨言。方博南的一些搞美术的朋友看了他的画也很是惊讶,说这小子天生是吃这行饭的。果果不禁感叹遗传的神奇,并且师从老爸,资源现成,省了一大笔的学费,真是赚着了。

方博南看儿子学画学得不错也挺高兴,不过,在他心底里,他宁可儿子只把画画当成一个业余爱好。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让儿子跟自己学画。

这种事情如何能忘?

他只是想,他自己是这样一个有理想的人,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学画,可是二十多年来无论他有多么努力,他也只得为稻粱谋。

一个艺术家为稻粱谋有多么不容易,方博南比谁都体会得深。

哈果果一心想着请楚一帆吃顿饭,她不待见他是一回事,可他毕竟是方博南多年好友,这些日子对方博南又多有照顾,不答谢人家一下说不过去。

可就在她打算请楚一帆的时候,方博南带了消息过来说,楚一帆受伤住院了,说是胳膊骨折不算,还有脑震**,伤得不轻。

果果赶紧问出了什么事儿。方博南说,是为了陈安吉。

夫妻两人到医院去看楚一帆,见他模样凄惨,精神却亢奋,一双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说起话来用他剩下的那只好胳膊舞之蹈之。

果果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陈安吉的那个海归未婚夫毁婚了,他遇上了一个更好的对象,出身豪富之家,在自己家族公司里任职,并且漂亮年轻。

陈安吉察觉的时候,那两个人已密不可分,连结婚证都领了。

楚一帆听得消息,独自一人打上了人家的门,却不料被人打得半死。

方博南听完说,老楚你失策了啊,你怎么能单枪匹马地去呢?至少要叫上我,我们双剑合璧,定然所向披靡。楚一帆说,老方,下次,下次,等我伤好后咱们重出江湖。浩然小子也兴奋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楚一帆说,少侠啊,少侠啊!

哈果果听不得他们这种一本正经的无聊和幼稚,便走出病房。一出来便看见陈安吉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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