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大事(第3页)
果果用力给他一拐肘,叫他闭嘴。开玩笑,是来拍照的,干吗摆出一副踢馆的派头来!
方博南说,真的果果,这价值,再添上点儿,可以买台相当好的单反,到时我给你拍,拍多少都成。
可哈果果一定要拍。两个人意见不统一,哈果果拉长了声调嗲声嗲气地说,方——大——头!
方博南就妥协了。
果果知道他不是舍不得钱,他是怕麻烦,可是开玩笑,婚纱照是果果死活都要拍的,这些年,净看人家拍了,好容易轮到自己,会轻易放过吗?想都别想!
及至正式拍摄那天,果果才明白方博南为什么怕拍照片了。
那天果果在化妆,等化完了,方博南也把衣服换好,被化妆师好说歹说按在椅子上往脸上搽了些粉底,白着一张脸跟果果打了个照面。
方博南心里怪叫一声,化成这样子!这是我老婆吗?这是流水线上下来的洋娃娃!
在方博南的坚决要求下,化妆师又给果果重新修妆,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果果简直怀疑方博南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终于等到两个人站到镜头前,拍头一张照片了。
果果发现方博南变得无比僵硬,平日里的派头全不见了,木偶似的。
叫他偏过头去,他一下子便偏过了,脸上的笑容假得像糊上去的。无论如何也摆不出个姿势,做不出个表情来。
起先摄影师叫两人头靠头,结果两人头刚靠在一起,摄影师便叫,哎呀不要啦!对比太明显,还是脸对脸好了啦!
于是两人脸对脸。
摄影师说,先生,含情脉脉地凝视太太啦。
方博南做了一个自认为是凝视的眼神。那边摄影师又叫起来,凝视啦先生,不是叫你翻白眼啦!
方博南对摄影师狠狠翻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白眼,说,这是白眼吗?明明是秋波。
说得那位长发台湾摄影师笑得蹲下去。
这头一张照片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
慢慢地,方博南在镜头前的僵硬度才好转一点儿。
方博南总结出一个真理,天底下最劳民伤财的事莫过于拍婚纱照。
这一次拍婚纱照其实充分暴露了方博南色厉内荏的本性,可惜哈果果处于终于结婚了的兴奋中没有发现。
方博南在南京工作的这几年,一直是租房子住的,一室一厅,离出版社不远,一个人住倒也舒服,可是用来结婚就不够大了。
方博南与哈果果商量定,暂时先不买房子,等多存一些钱,买套好一点儿的大一点儿的,首付多交一点儿,免得贷太多的款,把钱都叫银行赚去了。所以决定结婚之后,两个人便到处跑,去找合适的房子。那两年南京租房的价格不算太高,方博南他们看中一套两居室,离两个人的单位都比较远,好在有直达的公交车,要价也挺合理,四百五一个月,半年付。房子是一九八几年的旧式样,好在主卧够大够规整,竟有十七八平方米,外带一间小点儿的,可以做书房或是婴儿房。只刷了墙壁,厨房和厕所倒是贴了雪白的瓷砖,没有其他装修。两个人挺满意,当场便付了半年的房租。
方博南原先想的是,房子只是租的,不久的将来肯定是要买自己的房子的,所以就不要买大件的家具,比如衣柜,买两个简易的塑料衣柜先用着,以免搬家时麻烦。这一点,果果倒是同意,可是却遭到哈妈妈的坚决反对。
哈妈妈沉了脸说,我们家是嫁女儿哪,要是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去看新房,雪洞一样的房子是什么意思?我们没脸哪。
于是方博南哈果果又千挑万选地买了一个大衣柜一个书橱一个地柜,外带一张实木的餐桌四把椅子。
方博南不愧是搞美术的,很会布置房间,他的观点是,家里的装修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布置。他给卧室的地铺上灰色的粗毛地毯,便宜得很,可效果意外地好,买的家具往屋子里一摆,添了青色底热带花绘的窗帘,四下里再放上些藤蔓植物,方博南又买来个土黄色粗陶大瓮,捡把枯树枝刷上白色与嫩黄色粉彩,往里一插,墙上挂上些粗纺的挂毯,一下子就成了一个颇具艺术品位的家了。
果果妈这下子挺满意,带了亲戚朋友来看新房子。哈妈妈边兴兴头头地领着人看,边解释说,小方本来是要买这个买那个的,我说等新房子买了装修好了再买,要不然搬来搬去,家具没用坏先搬坏了。
方博南只得跟着点头,心里奇怪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下一批亲朋来了,哈妈妈老调重弹,又重复一遍。如是若干次。
方博南对哈果果说,干脆叫你妈录个音反复播放算了,这么嘚嘚嘚一次次地讲,累不累?
果果白了方博南一眼,我妈就好个面子。
方博南哈果果的婚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