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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物物遂生0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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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物物遂生02

大宋不似汉唐有夜禁制度,入夜后,市井坊间往往热闹异常。楚宏被张建侯一问,也无话可答,只得退开。

包拯却道:“我们得到一条关于崔员外遇刺一案的线索,正赶着去查个明白,楚县尉不忙的话,不妨跟我们一道。”楚宏先是一愣,想了一想,才点头道:“好,我随包公子去。”态度极为沉静,毫无破案立功的急躁,甚至连线索是什么也没有追问。

张建侯很是不解,低声问道:“姑父为什么要叫上他?万一查到实证,功劳岂不成他的了?”包拯道:“我们又不是官,有什么功不功的?楚县尉是个勤勉的好官,你见到几个像他这样日日夜夜亲自巡视全城的县尉?”

张建侯这才不吭声了。

节字街是南京手工艺人的集中居住区,也有一些商铺。虽然夜色已深,依旧有不少人在街道边的摊子上饮酒作乐,不时有欢笑浪语。到了高继安家,正好门前月桂树下有两名男子点着灯笼下双陆,听闻众人来找高继安,一红脸男子笑道:“老高今晚不在!瞧,屋里的灯一晚上没亮过。”

包拯道:“大哥可知道他去了哪里?”红脸男子道:“我看见有个妇人把他叫走了,还问了一句,他也没答,不知道去了哪里。”另一白脸男子笑道:“还用问么?当然去了那妇人家里。”

包拯顾不上理会后一人的调笑,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妇人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红脸男子道:“嗯,应该是天黑后不久吧,我正在摊子上吃晚饭呢。那妇人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孔。年纪嘛,我猜大约三四十岁?不过她不是第一次来找老高,应该是老相好了。”

张建侯道:“那妇人既来过多次,难道每次都是戴着帷帽么?你一次也没看到她的面目?”红脸男子道:“是啊,这不奇怪啊。她如果不是专项说媒的媒人,就一定是不愿意旁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了。”

白脸男子:“其实也是有点奇怪,老高浑家死了好几年了,他手头也很有几个钱,完全可以再娶一房老婆,这妇人既不是媒人,又老来找他,肯定是对他有意,**,何必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要我说,她多半是有夫之妇。”转头见到一身公服的楚宏,不禁“哎哟”一声,问道:“是老高犯事了么?”

包拯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便将楚宏叫到一边,道:“之前发现的线索跟高继安有很大关系,他有可能只是被人叫走,但更可能是逃走了。事情紧急,我想进去高家,搜索更多证据,还请楚县尉行个方便。”

楚宏这才问道:“包公子所称的线索是什么?”听包拯说了大致情形,沉吟道:“虽然不算什么实证,但足以传讯高继安。好,我带包公子进去。”当即打亮火折。

高家大门没锁,一推即开。院子甚小,除了窗下散种着几株牡丹外,甬道两旁的空处都摆满了大木盘,盛放着清水,里面浸泡着枣、梨、黄杨等各种木材,显是刻版的材料。

楚宏先跨入堂屋,举火点燃灯烛,这才招呼包拯进去。

张建侯眼尖,一眼见到窗下牡丹丛边有新土刨出,赶过去用手挖了几下,将浮土拨开,赫然露出一柄精巧的黄金匕首,跟马季良的那柄匕首一模一样。忍不住欢笑一声,道:“哈哈,找到了,这不是实证是什么?崔员外的匕首在这里!呀,下面还压有刻刀。”

那是一柄精细刻刀——乳白色的圆形骨质杆身,粗不及小指;两头有刃,一头扁平如切刀,一头尖细如剑尖。刻刀用作雕版,属于特殊工具,制作工艺复杂,刀体通常用钢,比普通刀剑要坚韧耐用许多,刻刀的价值全在刃上,因而两头刃上均配有皮质护套。

众人忙赶过来围观。包拯一见便道:“不错,这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楚宏忙道:“公子再四下看看,也许还会有什么别的发现,我派两名弓手留在这里帮你。我先赶回县衙,调派书吏和吏卒来记录现场,再请吕县令发出通缉告示,以防高继安明日一早逃出城去。”包拯见他办事敏捷周到,令人放心,便点头道:“好。”

楚宏道:“只是有劳两位公子要在这里多耗一会儿了。”包拯道:“不要紧,这就请楚县尉快去办事吧。”转头见张建侯正玩弄那刻刀凶器,忙叫道:“建侯,快放下刻刀,上面有毒。”

张建侯便将凶器原样丢进土坑中,等候官府派人来取证。又问道:“姑父,崔员外好歹也是南京城中的头面人物,这高继安不过是个刻书匠,他为什么敢在老虎头上捉虱子呢?”包拯道:“嗯,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再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命弓手守在院中,自己和张建侯进屋搜索。

高继安是刻书匠人,大约有手工艺人细心爱整洁的天性,屋里屋外一应物事收拾得整整齐齐,吃穿用度井井有条,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称得上是小康之家。

家中正屋一间,卧室一间,还有一间类似于读书人书房的书坊。坊中摆有一张长长的台案,上面摆满雕版使用的工具,如各种形状、大小的刻刀、铲刀、刮刀、凿子、木槌等。还有印版固定夹具、固定纸张的架子,以及各种规格的刷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完全就是一个小巧的手工作坊。

夹具上有一块已经上样[1]的木板,虽是反文,却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唐代名将张巡的《守睢阳作》一诗:

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

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

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

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

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

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写这首诗时,张巡已经知道睢阳无力再守,但他却没有流露出沮丧,豪气中带着柔情,悲壮得几近凄凉,惨烈堪与后世岳飞的《满江红》媲美。

张建侯道:“呀,看起来高继安正要刻印一本《张公文集》呢。”

张巡虽然死去已有二百多年,但其人声名不衰,在商丘一带更是被民间神化,地位崇高,刻印他的文集也不是奇事。

包拯、张建侯二人将堂屋、卧室、书坊都细细翻过一遍,不见有异常之处。又来到厨下,厨具甚少,只有一个橱柜和一口水缸,看起来有些空空****。灶上大锅盖着盖子,灶台上干干净净,没有寻常人家烟熏火燎之味道,也没有任何油腻之物,显然主人不常开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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