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页)
待她来到灶房中,将门合上的瞬间,她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扯着喉头一阵阵抽痛,几乎便要呕吐而出。
想起赵伯身上那浓烈的酒臭与汗馊,还有那一看便让人难受的神情,她便猛地顿下身,忍不住干呕了几声,然什么也未曾吐出,只有那眼泪混着冷汗在不住往下落去。
宴安在灶房待了许久,她将自己从头到脚不知擦洗了多少遍,又用皂荚将换下的衣衫里里外外洗了无数次,洗到手掌发红,指尖发白起皱,才终是作罢。
晨起的事,宴安没有同任何人说,她只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赵伯酒醉后寻错了门,认错了人。
她没有必要告诉阿婆,叫她一把岁数替自己操心。
也没有必要与宴宁说,眼看入秋便是解试,不该叫他分心。
且王婶待宴家这般好,她不能也不该将此事太过在意,这当真就……只是个意外。
晌午快至午饭时,宴安提着竹篮去村学送饭。
宴宁见了她,眉心倏然蹙起,“阿姐哭过?”
宴安明明出门前照过铜镜,并未发觉有何异样,没想却是叫宴宁一眼看出,她低头笑了一下,“生火时熏了眼睛,已经不碍事了。”
宴宁俯身凑上前来,细细盯着她那双眼睛看,许是太过心急,他并未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过近,近到宴安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落在她鼻尖上。
宴安倏然想起那满嘴酒气,朝她扑来的赵伯,一丝惊惧从眸中闪过,下意识便连忙朝后退了一步。
然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宴宁,并非是那赵伯。
宴安强压住那心头余悸,故作轻松地嗔了他一眼,催道:“快吃饭,阿婆还在家等我呢!”
宴宁看得出来,宴安有事瞒他,可他也知道,宴安若不想说,他问不出来。
宴安回到家中,王婶正与何氏在屋中说话。
看到王婶,宴安的脚步慢了下来。
何氏招呼她上前,满脸笑意,“你瞧瞧,你王婶带了多少东西!”
松木桌上的竹篮里,放着十颗鹅蛋,那竹篮外,还有一小坛酱菜,和那用纸包着的莲子心和金银花。
“这、这都是满姐儿月初回来时带的,说这莲子心虽苦,若能泡水喝,有那清热祛火之效。”王婶搓了搓手,脸上虽是在笑,但那眼神明显多了丝不安。
“我让你王婶带回去,她还偏不愿,非要等你回来。”何氏摇头道。
王婶笑了一下,站起身道:“我家那不争气的,今晨吓了安姐儿,我实在过意不去。”
宴安一直未曾开口,目光却不离王婶,她看到王婶手背上多了抓痕,脖颈处似也隐隐有那指印,便知今晨那两人不光是有了争吵,还又动了手脚。
“没事的王婶。”宴安挤出一丝笑意,就如从前那般,上前挽住她手臂,“我都多大人了,还能被吓着嘛。”
王婶见她神色并无异样,似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便好,行,我就先回去了,你与你阿婆尝尝我腌的酱菜,可好吃了!”
宴安笑着应了一声,便送王婶出门。
两人来到院中,王婶慢慢停住脚步,朝身后屋中看了眼何氏,见她并未朝外看来,这才压声低道:“好孩子,你与婶子说实话,那狗东西今日可曾、可曾……”
面对宴安,那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宴安却是笑道:“婶子放心,赵伯就是酒醉糊涂了,将我当成了满姐儿,过来要与我说话,还未上前呢,就被你一把拽出去了。”
王婶见她如此说,终是彻底放下心来,她不住拍着心口,连连说道:“好好好,那便好!不不不……我是说,没吓着你就好!”
然紧接着,她又将声音压得更低,狠狠咬牙道:“好安姐儿,婶子可不是怪你,婶子只是提醒你,往后不管出了何事,那狗东西若再来叫门,哪怕他要死在外面,你也别开,你放心,不管是满姐儿,还是我王翠华,我们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