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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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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陆洵闻言满眼的不解。

“嗯。”垂下自己的眼睫,裴亭松看了看自己那因为常年打工而有些粗糙的手指,又看了看陆洵那放在方向盘上光洁的像玉一样的手指,“今天在医院,听到你和院长还有那些医生的对话,看到了那些精秒的仪器,我才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说到这,裴亭松顿了顿,他似乎在组织语言,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种几乎疲惫的坦诚,“你知道吗,你今天随口说的那句话,你说家里的小辈都会被安排进各种地方去体验,我听到的时候就在想,我走到今天,我站在你面前,我用了整整18年。”

又叹了口气,裴亭松抬起眼看向窗外飞逝的灯火,眼神有些空洞的说道,“十八年,我才从那个连公路都不通的山村里,一步一步走到江城。我第一次站在江城火车站的时候,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带着一嘴的乡下口音,被人明目张胆的嘲笑。”

“那个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拼命学好普通话,我拿最好的成绩,我就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就能被看得起。”

说到这,裴亭松自嘲的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练好普通话,腰板挺得再直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头,流在血液里的。就像是你生来就拥有的眼界、资源和那种。。。。。。理所当然的底气,那是我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触及的东西。”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裴亭松说这话的声音很轻,但它的分量好像又特别重,一下一下的,不停地敲击着陆洵的心脏,“我今天,只是特别清楚地,看到了这堵墙到底有多高、多厚。”

“原来你说你动动手就能买断我的尊严,是真的动动手就可以啊。”

这段话说完,裴亭松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裴亭松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股剖白自己之后的尴尬,于是他也不敢再去看陆洵。

车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绿灯后,陆洵将车停在了一旁的应急车道里,然后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裴亭松。

就像是裴亭松今天第一次看清陆洵一样,陆洵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听懂了裴亭松的话。

不再是那些冷硬的拒绝和带刺的言语,而是真正的听懂了这些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那十八年沉重的跋涉、那无法融入的自卑、还有那即便拼尽全力也没办法跨越的阶级鸿沟所带来的巨大无力和绝望。

陆洵第一次,透过裴亭松看到的不再是一张漂亮的、倔强的让他产生征服欲的精致面孔,而是一个灵魂。

一个背着沉重枷锁却依旧挺直脊背、在泥泞地里一步步前进的灵魂。

而这个灵魂此刻正因为清晰的看到了那遥不可及的终点而流露出了罕见的脆弱。

这种认知,让陆洵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和挫败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想起了系统说过的话,关于裴亭松那本该有的光明未来,关于他那宁折不弯的骄傲,还有他那在雨夜里坠落的结局。。。。。。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这样的十八年。

心脏传来一阵闷痛,陆洵缓缓启动车子,他没有看裴亭松,只是目视前方,声音却褪去了往常惯有的慵懒和戏谑,变得异常的平静和认真。

“那堵墙。”陆洵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的清晰,“是存在的,我从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陆洵说到这顿了顿,然后他侧过头,极其快速的看了裴亭松一眼,那双琥珀绿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难得的温柔,“裴亭松,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你用十八年,从山村里走到了江城,走到了全国顶尖的学府,走到了我面前。这份心气和能力,难道不比投一个好胎更难能可贵吗?”

陆洵说这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说到最后,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表情里也充满了欣赏。

“。。。。。。”

裴亭松闻言愣住了,他没想过陆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痒又麻。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向陆洵,陆洵却已经转过了头,语气也恢复成了平常的懒散调子,“骨子里的东西,血里的东西。。。。。。谁说就一定是穷了?你骨子里流的就不能是韧吗?”

说完这句话,陆洵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打一下方向盘,他利落地拐向了另外一条路。

“喂!”

裴亭松这时还没从陆洵的那番发言中回过神,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他有些懵的问道,“这不是回学校的路啊?”

“嗯。”陆洵应了一声,轻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弧度。

“突然不想回学校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陆洵闻言偏过头对着裴亭松笑了一下,霓虹灯的光影掠过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绿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星星的银河一样,勾人又神秘。

“一个。。。。。。你去了,肯定会开心起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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