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第2页)
"知遇之恩!成全之义!李某没齿难忘!今日辞行赴考,无论身在何方,必感念东主供养之恩,赏识之情。此去若能蟾宫折桂,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这杯酒,一谢恩情,二壮行色。他日若得榜上题名,必有东主一份功德。望东主保重,静候佳音。"
夫子难得如此激动,声调铿锵抑扬,不似平日授课时温吞。
赵老爷笑呵呵地与夫子碰杯,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夫子有今日,老夫不过提供了个机缘。能得此成就,全凭夫子自身才学。反倒是老夫要谢你,将小女和这群顽童教导得这般出色。"
他环视在座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欣慰。
夫子惶恐地将酒杯放低些:"此乃李某分内之事。反倒要谢这些学生,虽说师不必贤于弟子,然李某自认诸多方面不及学生聪慧,常感惭愧。"
他的目光扫过林英亥、赵金珠等人,语气真挚,"从这些学生身上,李某也获益良多。"
二人再次饮尽。待各位家长敬酒致谢后,夫子眼中已明显染上醉意,连耳根都泛着红晕,反应也迟钝起来。
赵金珠领着林英亥等人举杯,六个少年齐齐起身,衣袂飘飘:"感谢夫子谆谆教诲,祝夫子此去鲤跃龙门,前程似锦!"
夫子呆呆地望着手中酒杯,又望望众人年轻的面庞,忽然掩面而泣,肩膀微微颤抖:"诸位见谅,今日失态了。"
夫子平日滴酒不沾,林英亥等人也分不清他是醉是醒,端着杯盏面面相觑。
烛光下,夫子花白的鬓角格外显眼。
林英亥一愣,夫子也才二十四五啊,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头发就白的不成样子了
"总算。。。总算熬出头了。。。"夫子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上的纹路,"终于等到今日。。。定要做个好官,好生奉养母亲。。。"
他饮下学生们敬的酒后,竟伏在案上沉沉睡去,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空酒杯。
"夫子这酒量还得练练,否则日后为官易被人套话。"赵老爷捋须笑道,示意伙计添茶,"还是年轻,改日老夫得传授他几招防身的本事。"
宴席散后,没想到看似清瘦的夫子醉后如此沉重,酒楼两个伙计试了几次都抬不动。戴鸣金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我来!"
林英亥她们虽还是半大孩子,戴鸣金却已长成成人身量。她本就体格健壮,又习武多年,宽肩窄腰,堪称丰神俊朗。
宋师傅放下酒杯,一把将夫子稳稳扛在肩上:"习武之人要知分寸。夫子是男人,既是读书人,又是师长,这般举动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莫要给人留下话柄。"
戴鸣金挠头,古铜色的脸上泛起红晕:"是学生考虑不周。。。。。。"
林英亥本想姐俩好地搭戴鸣金的肩,奈何身高不够,蹦跶两下也只能揽着她的腰:"。。。。。。"
胡凌霄见状捧腹大笑,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小矮子——瞧你这费劲的样子!"
林英亥正要还嘴,胡决明已不动声色地移步护在她身前,浅碧色的裙摆如荷叶般轻旋:"哥,小猪才九岁,还有得长呢。倒是你,再不抓紧,往后就没机会了。"
她淡淡瞥了眼胡凌霄的头顶,"多练练吧,你看稷阳不就长高不少?"
胡凌霄收起笑容,羡慕地看了眼刘稷阳。男孩发育通常较晚,许是刘稷阳既活泼又能吃,竟比同胞的刘谷裕高了半头,俨然已是个健壮少年的模样。
"嘿嘿。"刘稷阳得意洋洋地挺直腰板,他个长得快,舅妈总是给他衣服往大了做,竹青色长衫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凌霄哥是不是挑食?我哥不挑嘴,连娘做的苦瓜都能吃个精光,所以长得快。"刘谷裕温温柔柔地补了一刀,手中的书卷轻轻拍打着掌心。
"哼,你们就是一伙的,就知道护着她排挤我。"胡凌霄恼羞成怒,抱臂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连素来严肃的胡郎中都忍俊不禁,摇头笑道:"这臭小子。。。"
——
夫子启程那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城门外杨柳新绿,几家人齐聚相送。
赵老爷不仅包办了夫子全部盘缠,还特意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宋师傅托镖局兄弟一路护送,确保安全;林英亥则拉着夫子的手郑重承诺:"夫子放心,我们都会常去看望奶奶。您安心应试,不必挂念家中。"
这些日子夫子格外易感,总念叨"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每每说到动情处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万语千言都已道尽,他只能在车中挥手,留下最后一句:"珍重。"
马车渐行渐远,车轮碾过初春的泥土,留下深深的车辙。林英亥望着车影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忽然想起去年夫子教他们读《离骚》时,曾站在满园秋色中轻声吟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如今他终于踏上了求索之路,载着他的抱负与理想,驶向遥远的京城。
春风拂过,连道旁的野草也轻轻摇曳,也在为这位意气的举子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