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老狐狸(第1页)
大庆自开国初代几个镇边亲王以后,便没有了有封地的藩王,更没有世袭罔替的藩王。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只要没有登上皇位,就只能看着爵位一代代的跌落。周兆戎不仅提出这样的要求,封地更是要大庆最富庶的地方,这跟要求割据一方也没什么差别了。于鼎寒若是敢同意这样的要求,回京之后他就该人头落地。谢梧挑了挑眉,看向引自己进来的王府管事。那管事倒是淡定,仿佛没听见一样,依然恭敬地引着谢梧入座。谢梧也不多话,径自走到此时还空无一人的偏厅坐了下来。管事朝他微微躬身行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另一侧的大堂里也陷入了沉默。于鼎寒沉默不语,周兆戎显然也不着急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于鼎寒。秦牧看了看周兆戎,也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于鼎寒才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看来承恩侯是想要老夫的命了,如此……那便请吧。”周兆戎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于相不怕死,今日于相一死,成全你千古美名。倒是周某,便真成了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了。”于鼎寒扬眉看着周兆戎,脸上的神色似在说:难道你不是乱臣贼子?周兆戎冷哼一声,道:“看来于相暂时不想谈了,于相远道而来不如先歇歇,稍后王爷和在下为于相接风?”于鼎寒拱手道:“多谢侯爷。”说罢他又抬头看向秦牧,笑道:“今天王爷似乎有些寡言,倒是与从前在京城截然不同。我记得民间有句话,娘舅大如天。不知方才的条件,是王爷的,还是侯爷的?”秦牧脸色变了变,半晌才沉声道:“舅舅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于鼎寒轻笑了一声,“果真是舅甥情深,令人感动啊。”这话多少有些意味不明,说罢他便朝秦牧一拱手,带着人转身往大堂外面走去。周兆戎注视着于鼎寒的背影,冷笑一声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公子,王爷请您去书房一叙。”偏厅里,谢梧正靠在桌边扶着额头闭目养神。旁边大堂里安静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招呼她,于是谢梧只得坐在偏厅里休息了。对于自己受到如今冷待,她倒是也不着急。如今这颍州城里,秦牧急,于鼎寒急,或许周兆戎也急,但她确实没什么可急的。谢梧起身跟着管事往后院书房走去,刚踏入小院门口,便看到谢绾迎面走了过来。谢绾身上穿着华丽的王妃服饰,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很是苍白憔悴,看上去不像是个刚成婚不到一年正当妙龄的女子,倒像是已经熬了许多年辛苦媳妇。她身边只跟着一个谢梧从未见过的侍女,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那侍女也只是冷眼跟在她身边,见她走路有些踉跄也不肯伸手扶一把。谢梧伸出手中的折扇,展开的扇面托住谢绾的手肘,“王妃,还请小心。”谢绾连忙站稳,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眉目清俊面带微笑的白衣少年。她连忙后退了一步,道:“你……这位公子是?”谢梧道:“在下楚兰歌,信王妃安好。”谢绾看看眼前的少年,再低头看看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原来是兰歌公子,幸会。公子是去见王爷的吧?公子请便。”“王妃先请。”谢绾也不跟她客套,点点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看着从自己跟前走过的谢绾,谢梧微微蹙眉,指尖微动状似不经意地勾起了谢绾的一根发丝。只是错身而过的瞬间,无论是引路的管事,谢绾还是跟在谢绾身后的侍女,都没有看到这一幕。谢梧并没有多看谢绾,继续往前走去。书房里只开了一扇窗户,又没有点灯,即便是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不知是因为这昏暗的光线,还是因为书房里人的心情,谢梧一踏入其中便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信王殿下。”谢梧淡淡道。秦牧这才抬头看过来,“怠慢陵光公子了,请坐。”谢梧谢过,又跟坐在一边的魏哲问了好,才走到一边坐下。秦牧注视着谢梧,沉声道:“陵光公子可知道,本王为何请你来此?”谢梧略作思索状,方才道:“方才大堂中的事在下也听见了,王爷此时召见兰歌,想来也不会有旁的事。只是……兰歌不过一介草民,年少无知,人微言轻,恐怕无法为王爷解忧。”秦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本王记得,天问先生跟于相爷曾同朝为官,更是至交好友。天问先生的弟子,拜访于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谢梧摇头道:“老师对官场并无什么兴趣,早早便退出官场专于学问,与于相在官场上……却是未曾有过多少来往。至于至交……却是有些交情,但老师素来不喜我们打着他的名号去寻朝中的大人们。重光师兄自然是用不着,另外两位……便是连我也不知道身份,这条规矩想来是为我定的。”,!旁边魏哲见秦牧脸色有些沉,连忙笑道:“陵光公子此言差矣。”谢梧微微偏头,展现出了几分他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天真。魏哲道:“公子此举并非为了利用天问先生的名号攀附右相谋求富贵权力,而是为了淮南甚至天下的百姓啊。”“王爷的意思是?”谢梧看向秦牧。魏哲笑道:“周将军脾气有些冲,方才在大堂上与于相是话不投机。”谢梧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难道王爷还愿意退步?”周兆戎提的那些条件,想要朝中官员和泰和帝同意,除非周兆戎有本事立刻就兵临皇城底下。周兆戎态度强硬,明显是不接受招降。但秦牧这个态度,这对舅甥的想法竟然已经南辕北辙至此了么?谢梧问道:“王爷愿意如何与朝廷商谈?”秦牧垂眸道:“本王可以不要东南三州的封地,也不要世袭罔替的爵位。本王要蜀地,另外……让秦放将母后送出来。”谢梧垂眸道:“请恕兰歌不解。”秦牧沉声道:“本王要蜀王爵位,即刻就藩,降袭即刻。但秦放必须放了母后,本王要带母后一同前往蜀中。”谢梧微微点头,道:“在下明白了,只是这个条件恐怕也并不好谈,但兰歌会为王爷转达。”“有劳陵光公子。”谢梧站起身来,朝秦牧一揖,道:“王爷客气了,不过……有一件事不知王爷是否考虑过?”“什么?”谢梧微微勾唇,“王爷一旦接受了蜀王的封号,可就等于自己推翻了您之前对陛下的指控。将来……”秦牧眸光一闪,冷声道:“本王自有打算。”谢梧也不再多言,再次一揖只是告退出去了。出了书房所在的院落,方才引路的管事立刻迎了上来。“陵光公子。”谢梧含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周大将军去哪儿了?”管事笑道:“大将军军务繁忙,方才见过于相便去了城外军营。接风宴在晚上,到时候大将军定然会准时回来。”谢梧挑眉道:“这么说,今天信王府邀请在下的帖子,是信王殿下的意思?”管事笑道:“王爷看重公子,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谢梧道:“劳烦管事引路,我要去拜见于相。”“公子请。”于鼎寒一行人被安排在王府的客院里,谢梧踏入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于鼎寒而是谢奂。短短数月不见,谢奂眉宇间的神态更加冷漠锋利了几分。或许是在担任于鼎寒的护卫之前,他还在战场上与人厮杀,此时身上隐隐还有些没散去的杀气。“兰歌公子?看着谢梧,谢奂微微蹙眉道。“正是,还请谢将军代为通传。”不等谢奂回答,里面已经传来了于鼎寒的话,“不必通传了。”于鼎寒换了一身常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于相。”于鼎寒摆摆手,示意院子里的一众护卫退下,只留下了谢奂。那引着谢梧来的王府管事也很是识趣,朝于鼎寒躬身拜了拜,便也告退出去了。“你便是郑玄之的徒弟,陵光公子楚兰歌?”谢梧含笑一揖,“晚辈楚兰歌,见过于相。”于鼎寒也笑着打量着他,道:“不必多礼,年初听闻陵光公子也去了京城,看来是老夫面子不够,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公子登门啊。”谢梧连忙道:“于相可错怪晚辈了,年初兰歌本是想要参加今年会试的,哪里敢去拜见几位大人,老师若是知道了还不打死我?”闻言于鼎寒不由放声大笑起来,走到一边石桌旁坐下,又抬手示意谢梧坐下说话。谢梧拱手谢过,规规矩矩地在于鼎寒对面坐了下来。“今年不是个好年头,那会试错过了也无妨,你还年轻等下一届便是。”于鼎寒道:“你那位老师……少年时期便名扬天下,却年过四十才肯收徒。重光公子我见过了,自然是人中龙凤。如今又见了你,看起来也是个灵秀不凡的,他的眼光比我好啊。”这话倒不是于鼎寒自谦,他身为朝廷重臣同时也是一代大儒。天问先生早早看破官场,但有这么两个出色的弟子,自己的才华学识自然不愁传人。杜演跟他同朝为官多年,儿孙皆是俊杰,听说这几年也在专心栽培杜七公子杜明玦。唯独他,长子学问上只能算一般,次子早逝,膝下儿孙不是资质寻常就是年纪尚小。平时尚且不觉得如何,但此时看到眼前少年灵秀的模样,心中难免升起几分不足之感。谢梧笑道:“于相谬赞了,老师对兰歌的功课素有不满。若不是有重光师兄为老师光耀门庭,兰歌恐怕要坏了老师的名声。”于鼎寒闻言,反倒是笑得越发爽朗起来。“若真是如此,你那老师恐怕是看走眼了,不如投入我的门下如何?”于鼎寒笑吟吟地注视着谢梧道:“而且,我看比起跟着他做学问,你跟着我倒是更合适一些。”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谢梧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片刻,她望着眼前的老者陪笑道:“于相说笑了,师恩如海,晚辈哪里敢……”“只是不敢?”于鼎寒挑眉道:“这么说,陵光公子还是更:()拈花问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