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10红鸾喜(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风雨初歇,几缕天光自深灰云隙间漏下,映照着甲板上横七竖八的水草。

精疲力尽的船工们从底舱爬上来,三三两两倚靠在船舷边、货箱旁。无人说话,只遥望远方逐渐散开的云团出神。他们脸上残存着与天相斗时的胆气,还有些劫后余生的茫然。

老李头从腰间解下牛皮水囊,仰头灌下一大口浊酒。辛辣滋味淌过喉咙,他木讷的脸上才露出些许表情,像是终于把魂儿从风浪里拽了回来。

“他爹的卵蛋!”

“老子刚把水里的龙王哄舒坦,这群鹰爪孙又闹什么鸟名堂?”

孟黑虎一屁股坐进缆绳堆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肩膀、后腰没一处不发酸。他龇牙咧嘴地搓着掌心血痕,只想赶紧回舱躺着伸伸腿。

可那群金吾卫将梯口、客舱全都封管起来,连只耗子也不许乱窜,真拿这里当他们自家地盘了?!

偷瞄了眼梯口前的官差,陈四赶紧咳嗽两声遮掩过去。

“老大,我听说他们押送的钦犯,折在二楼上了。”陈四捂着嘴小声说,“跟魏当家差不多的死法儿,叫人当胸捅了个对穿。”

孟黑虎斜了陈四一眼,从腰间摸出油布包,抖出几颗干瘪的槟榔塞进嘴里。

提起横死的魏道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腮帮子狠狠鼓动起来,像是在嚼谁的皮肉。

“真他爹的晦气!”他突然扭头“呸”了一声,将涩口的紫红汁液吐进河水里,“他们差事办砸了,该不会要赖到老子头上吧?”

见孟黑虎眼底凶光浮动,陈四知他是动了杀心,赶忙压着嗓子提醒:

“嗳哟老大,那可是金吾卫!京官!”

“虽说咱们弟兄们多,弄死谁都绰绰有余。可这船总有靠岸的时候,咱们也不能漂在水上躲着,一辈子不沾土气吧。”

金吾卫虽个个武艺高强,但若真动起手来,船工们一拥而上,未必不能成事。

可最令众人忌惮的,并非眼前这几把钢刀,而是他们那身官皮子。今日若打伤这些官差,明日便是一口反贼的黑锅扣下来,海捕文书遍传天下。甭提自个儿再无宁日,连带着父母妻儿都要受牵累。

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生怕这莽汉当真犯浑,陈四急得唾沫星子直喷:

“老大您消消气!方才那姓杨的官爷都被叫上去了,想来是上头案子查得差不多,转眼就能放咱们回去松泛了。”

孟黑虎其实就是嘴上逞能,奈何浑身筋骨酸疼得厉害,连带着脾气也暴躁起来:

“查他爷爷的腿!要审滚回衙门审去,别耽搁老子歇觉!”

-

乍闻安磐陀于二楼暴毙,祝姯也不由惊愕万分,半晌都不知该作何言语。

后来见沈渊眉眼含倦,她这才如梦初醒,忙将他让至内室的楠木椅上,又吩咐南溪道:

“快将前几日窨的茉莉香片沏来,请郎君吃盏热茶压压惊。”

自己则转进屏风后,换了身干爽裙裳。青丝随意挽了个松松的髻,用缀珍珠的桃红绸带束着。

她出来后,便拣了个绣墩坐下,听沈渊细说两句方才舱中变故。

但见这人面上虽从容,一道道命令传出去,却已将整艘船牢牢控住,雷霆手段下赫然是积压着的火气。

正思忖间,杨瓒已叩门而入。他先朝祝姯叉手一礼,随即趋步至沈渊身侧,低声禀报船工们齐聚甲板、各通道皆已封锁等情状。

沈渊听罢,将手中茶盏往案几上一搁,盖碗“铿”地合拢,惊得人心头猛跳。

杨瓒当即肃容躬身,沉声请示: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