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4044(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夫妻俩目光只轻轻一碰,眼眶便毫无预兆地热起来。

分明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关头,可看着他微红的眼尾,听着他压抑的呼吸,心里那根弦就这么毫无道理地绷断了。

泪水滚下来的时候,祝姯自己也说不清缘由,只是见他难过,五脏六腑便跟着揪成一团。

“郎君,我会早早回来的。”她鼻尖发酸,哽咽道,“待拿到玉玺,平定灵州,我们便再也不分开了。”

沈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发顶微微发颤。祝姯的脸贴在他衣襟上,温热湿意迅速氤氲开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落泪,谁也没说话,只是手臂越收越紧,仿佛松开一丝一毫,便会失去什么再难追回的东西。

午后日光斜斜穿过窗棂,将两道交叠的身影长长投在地上,轮廓模糊,仿佛融为一体。细小尘粒在光柱里缓缓浮沉,如同那些说不出口的眷恋、担忧与不舍,无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良久,沈渊才在这无声对峙中败下阵来。

他知晓她心意已决,更知晓她并非笼中雀鸟,而是翱翔天际的凤凰。

“好狠心的娘子……”

他埋首在她颈窝,张口吮咬那处细嫩皮肉,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听着这样赌气的话,祝姯禁不住破涕为笑,抚着他后颈道:“我知道,郎君并非优柔寡断之人。郎君便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见他终于默许,祝姯心中大石落地,却又涌起无尽牵挂。

她伏在他肩头,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我走之后,郎君要把小猫养得胖乎乎的。狸奴娇气,爱吃鲜鱼,还得有人时常逗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

“等我回来的时候,可不许见它瘦了。”

这一桩一件,明面上是在说那只小狸奴,可字字句句,又何尝不是在说眼前这个男人?

“郎君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沈渊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收紧双臂,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那些“别走”、“留下”的冲动在唇齿间冲撞,却终究被更沉重的责任与她的决意压了回去,化作一声压抑叹息,尽数没入她发间。

这一刻,殿外风雨欲来,殿内两心相依。他们心跳贴着心跳,渐渐分不清彼此-

洛水之南,有一处粉墙黛瓦的豪奢宅院,正是半月前刚庆贺过寿诞的王员外府邸。

此时夜色已深,府内却并未安寝,反是华灯高照,管弦齐奏,一派醉生梦死的奢靡景象。

穿过描金绘彩的游廊,直至后院暖阁,只觉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醇厚酒香,熏得人头晕脑胀。

阁内铺着厚实的波斯猩红地毡,正中摆着一席极其丰盛的酒宴。

象牙箸,碧玉杯,盘中盛着熊掌鹿尾、驼峰猩唇,皆是些寻常百姓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王员外此时正敞着怀,满面油光,一双绿豆眼色眯眯地盯着场中。

客座之上,却坐着一位形迹可疑的老者。他身披鸦青色斗篷,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下巴和紧抿的唇,周身气度与这淫靡之地格格不入。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称病不出多日的裴阁老,裴神庆。

此时场中正有胡姬献舞,胡姬们个个生得高鼻深目,肌肤胜雪,裹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绯色纱衣,赤足踏在红毡上,脚踝上的金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

领舞的阿芙蓉旋身急转,腰肢软若无骨,手中琵琶反弹,眉眼间尽是勾魂摄魄的风情。

一曲舞毕,阿芙蓉收了琵琶,与众人退出内室。

王员外看得眼热,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打了个极响的酒嗝,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向裴神庆。

“裴公,这酒菜可还合口味?”王员外抹了一把嘴角酒渍,压低声音,终于切入正题,“辛使君托小人向您讨要的……”

裴神庆手中捏着碧玉杯,闻言猛地抬头,狠瞪王员外一眼。

一瞥之中,满是威压与阴鸷,吓得王员外手一抖,酒水洒了半襟。

王员外顺着裴神庆的目光看去,见阿芙蓉刚行至门口,尚未完全出去,不由得干笑两声,以此掩饰尴尬。

“无妨,无妨。”王员外摆摆手,一脸的浑不在意,“裴公有所不知,这位阿芙蓉娘子刚来中原不久,根本听不懂汉话。”

“她就算听去,也只当咱们是在吟诗作对呢,嘿嘿。”

裴神庆冷哼一声,并不接话,阴沉的目光依旧如利刃般悬在王员外头顶,显然是对这等轻慢草率的态度极为不满。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