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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也不是休沐的日子,郎君这般急着带我出宫,莫不是要去哪里胡闹?”
沈渊跟着钻进车厢,吩咐侍卫赶车,这才回过身来,挨着祝姯坐下。
车厢内燃着淡淡的鹅梨香,熏得人骨头都有些酥软。
“哪里是胡闹,”沈渊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在葱白的指尖上轻轻捏了捏,“孤是怕皇宫无聊,把娘子给闷坏了。”
祝姯掀起车帘一角,望着外头渐渐后退的高大宫墙,笑道:“哪里就觉着闷了?这洛都皇城修得气派恢弘,我还没逛上一遍呢。”
“昨日听宫女们说,宫后的锦屏山正是红叶烂漫的时候,本想着改日去转转,没成想今日就被你拐出来了。”
沈渊听她提起锦屏山,眸色微微一深,赶忙扯些别的打岔过去。他忽地凑近,将额头抵在她肩窝里,闷声道:
“锦屏山便锦屏山,只要娘子高兴,去哪儿都成。”
“只是娘子得时刻和孤在一处,一刻也不许离了。”
前几日北域那边传回密信,说是北域王已假意答应借兵灵州,以此来麻痹意图谋反的辛怀恩。
这计策虽是沈渊与祝姯商议定的,可真走到这一步,沈渊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
北域王年轻时,确实是一方豪雄,只是如今年迈体衰,子孙里也没什么特别出息的。近些年北域的担子,全压在神女身上。
沈渊太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若是局势不甚明朗,她定会动了亲自前往灵州斡旋的念头。
沈渊只要一想到她要只身犯险,要去面对那些虎狼之辈,心口便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般,疼得发紧。
他是大楚的君王,可也是她的夫婿。
他又怎舍得让她去冲锋陷阵?
可那是她的故土臣民,他又没有立场去阻拦。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化作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躁与不舍,他就像在笼子里急得团团转的困兽。
祝姯感受到他手心里渗出的薄汗,还有那话语里藏不住的依恋。虽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的具体细枝末节,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无非是不愿意她前往灵州。
祝姯心中一软,也不去拆穿沈渊,只反手回握住他,用指腹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儿安抚。
“好郎君,别不高兴了,”祝姯主动抬首吻他,笑道,“听闻洛都西市新来了位胡姬,唤作‘阿芙蓉’,柘枝舞跳得好极了。我陪郎君去瞧个新鲜,好不好?”
沈渊眉梢微挑,立马表忠心道:
“孤可不爱看什么胡姬跳舞。”
“我爱看!”
祝姯嘻嘻一笑,待马车停稳,便拉着他跳了下去。两人也没带随从,径直融入喧嚣热闹的西市人流中。
西市是胡商聚集之地,路旁常有胡人牵着双峰骆驼缓缓走过。店铺外高悬各色幌子,空气中交织着安息茴香的辛辣与蔷薇水的甜腻气息,让祝姯恍惚觉得好似回到了塞外。
铺面角落里堆着几捆翠绿的干草,散发出阵阵清凉异香。
“掌柜的,这可是薄荷?”祝姯眼睛一亮,顺手拿起一束轻轻嗅了嗅。
“夫人好眼力,”戴着毡帽的胡人掌柜笑道,“这些是从花剌子模运来的薄荷,也叫‘猫儿酒’。”
祝姯回头对沈渊说:“这东西最妙,猫儿闻了便如醉酒一般,憨态可掬,定要给披锦带些回去。”
沈渊见她仍惦记着家里那只狸奴,不由含笑摇了摇头,伸手取出银钱付了账。
掌柜的见是大主顾,忙又捧起旁边的小藤球和羽毛杆子,殷勤道:“这一套也是猫儿爱玩的物件,夫人不妨一并带走。”
祝姯接过来看了看,顺口问道:“听闻洛都有位叫阿芙蓉的娘子,舞技绝伦,不知如今在何处献艺?”
掌柜一听,咧嘴笑了:“夫人真是赶巧!”
“今日恰逢城南王员外寿诞,专程重金请了阿芙蓉娘子去府上献舞。”他望了望天色,“算算时辰,娘子的香车也该经过这里了。”
话音未落,街那头骤然响起一阵喧闹的欢呼与鼓乐声。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几名彩衣胡姬沿路抛撒着鲜红的蔷薇花瓣。只见一辆华贵香车缓缓驶来,四角金铃轻响,薄纱随风拂动,车中传来的馥郁香气,顷刻间笼罩了整个街市。
“来了来了!”祝姯好奇心起,立马拉着沈渊便往人群前面挤去。
此时恰有风起,吹得舆车上的鲛绡纱幔翩然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