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光陆离(第3页)
祝姯昨日便相中了这处地方,视野开阔,河风拂面,最宜赏景。可待她回来,却见沈渊安然落座,如何不叫人恼火?
沈渊闻声抬眸,墨色瞳仁里盛着繁星,光华流转。
高挺鼻梁下,那双唇是天然浓烈的朱红。仿佛刚刚饮过酒,或是经历过一场动情的亲吻。于极致的俊美中,流露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欲感。
祝姯见状,一时竟忘了生气。身为巫医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审视起他来。
肾气丰饶,阳元充沛,这绝非沉湎酒色之徒能有的底子,反倒是……
极能绵延子嗣的福相!
医书中的论断蓦然闯入脑海,祝姯啪地扭过头,仿佛他身上生着炭火,多看两眼都会灼人似的。
沈渊眉心微攒,不由茫然,暗道她方才还在气汹汹地兴师问罪,怎么转眼间又偏开脸去?仿佛不想搭理他一般。
果然女郎的心,就像那海底针,费尽思量也捞不着。
“实在不巧,在下也钟情此处风光。”
沈渊收敛心绪,温声示好:
“不知娘子可愿赏光,容我同坐片刻?”
言罢,他朝身侧一指。
祝姯顺势望去,这才发现他身旁早已备下另一套坐具。
厚实柔软的西域驼绒锦毯铺在甲板上,旁边还妥帖地摆着一只小凭几。
那锦毯毛绒绒的,瞧着还怪舒服的。
竟是早有预谋!
见祝姯神情踌躇,沈渊把玩着夜光杯,慢悠悠地催促道:
“娘子快请落座罢,不然在下一直抬眼看人,也是很累的。”
祝姯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瞪圆眼眸,嘀嘀咕咕地骂他“简直猖狂”。
激将法虽幼稚,却也的确管用。
祝姯终是提起裙摆,在那张锦毯上坐了下来。
不多时,杂役将膳食一一呈上。
当中一盘是切得薄如蝉翼的银丝脍,蘸着姜醋,入口鲜滑。
祝姯手执银箸,夹起片鱼脍尝了尝。鲜甜清润的滋味顷刻在舌尖漫开,她不由微微眯起眼。
只是这舟中膳食,十顿有八顿不离鱼鲜,滋味诚然美妙,却也难免教人生出倦意来。
好在正当此时,南溪提着个油纸包,快步从火舱回来,喜笑着嚷嚷道:
“娘子,您要的古楼子来啦!”
油纸一开,一股混着羊肉与豆豉的霸道香气扑鼻而来。饼皮被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着热烫的油星,一看便是刚出炉的。
祝姯顿时兴致高涨,还没忘给南溪分一半:“快来,胡饼须得趁热才好吃。”
南溪接过,迫不及待咬下一口,烫得直呵气,还忍不住餍足地夸赞道:“唔……娘子,这饼外头酥里面嫩,椒香味也正正好。”
祝姯眸中豁亮,不禁食指大动。可她一吃热物,就会被烫得眼冒泪花,只好暂且忍耐一会儿,等热气散散再吃。
正高兴地翘脚等候,忽觉一道目光落在她脸上。
一偏头,恰撞见沈渊望着她,那眼神倒算不上失礼,只是专注得有些过头。
见不得有人这般“眼巴巴”看着她,祝姯大方地掰开胡饼,把裹满肉馅、滋滋冒油的热烫一块,放入他面前碟中。
“见者有份,不必言谢。”
祝姯含糊地娇哼两声,随即低下头左吹吹、右吹吹,小口叼住自己那半块饼。
看着碟中突然多出来的吃食,沈渊先是一怔,继而含笑接受了祝姯的好意。
他执起手边酒壶,姿态自然地倾身,将她见底的酒盏徐徐注满,声音温润:
“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