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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声问道,吓得燕儿跪地请罪,她不懂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陛下今日如此不快。
默然片刻,顾元珩终是说道:“……罢了,朕并无责备之意,你想的很周到,定是每日用心照料她的。”
燕儿定了心神,又问:“那奴婢服侍陛下更衣?”
“不必,你下去歇着吧。”
燕儿不敢再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内殿终于只剩他一人,顾元珩仍坐在案前翻看姜眉的东西,从纸页间窥着她的一颦一笑。
转而目光瞥向一旁,瞧见此前送给姜眉的三支簪子被并排放在一起,眼里的温柔便顿时消散了。
他挑出那支旧步摇改成的碧玉簪,摩挲着原来垂挂流苏的地方,将其攥紧在掌心,便又忆起了许多往昔之事,今日太后对他所言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这天下并没有什么巧合的事,哀家知道陛下思念先皇后,可是终归先皇后已死,无人可替,此女来历不明,陛下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是旁人别有用心,巧妙安排?”
“哀家不知陛下是如何遇见此女,可是哀家知道,敬王多年来一直对先皇后之事耿耿于怀,如今他战功赫赫,在朝堂上与陛下两相抗衡,大有分庭抗礼之意,陛下难道就真的无半点设防,不担心此女是敬王有意安排的细作?”
“陛下若是思念先皇后,寻千百个相似的女子放在后宫,哀家都无可置喙,可却不该有一人因其所谓容貌相似,蒙承了自己不该得的恩宠。”
“一个被天子猜忌冷落的皇子何其痛苦,当年之事尚可鉴也……难道陛下已然忘了?一意孤行,就不怕将来后悔吗?”
“啪——”
年久失修,这些时日又常被姜眉拿在手中轻抚,偏是这样巧,顾元珩拿在手里的时候,那枚碧玉簪上的坠玉忽然掉落在桌上,摔碎成了两瓣。
顾元珩扫去脑中完全思绪,走上前用手指拨开纱帐,缓缓坐下。
姜眉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即使在睡梦里,她的眉心也蕴着化不开的轻愁。
或许是在睡梦中觉察到了什么,她的身子抖了一下,侧过身,面容便浸在了冷冽的月光中。
恍惚间,顾元珩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好像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他失神探出手,试图去抚姜眉的脸,手指却停在了半空,最终下移,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这是先前他曾经无数次轻抚过的地方,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总是让他的心格外怜惜,他把心底的遗憾和哀挽毫无保留地弥补在她的身上。
她有了身孕,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顾元珩曾在无数个日夜中憧憬过,期待过的情形。
只是她是姜眉,不是他梦里日夜期念的那个人,不是吗?
感受到了小腹传来的温热触感,姜眉一时惊醒,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梦中,直到触碰到顾元珩的身体,触摸到她日夜期盼的温暖。
“是你来了?”
她声如蚊蚋,却难得怀着喜悦,起身紧紧抱着顾元珩。
这些时日来她担惊受怕,懊悔不已,一心盼望着他回到身边。
衷情难诉,便没有觉察身前人的冷淡。
“朕本想看看小眉,却不想把你吵醒了……”
姜眉湿着眼眶摇头,仍是主动抱紧了他。
这些时日,她是为顾元珩担忧着的,如今他平安归来,她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我很想陛下。”
她擦干眼泪,用尚湿漉的手指在他掌心珍重地写着。
她从前反复告诫自己,不可以再痴痴傻傻地付出真心了,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只是她也不过二十岁,她也想做一个寻常女子,也会思念依恋一个人。
她想顾元珩,想把自己失而复得的做一个母亲的惊喜告诉这个全心信赖的人。
她便没有犹豫地说了,想他。
顾元珩的反应却出奇平淡,甚至听到她吐露出想念之语后有些冷漠。
他在她后背轻拍抚了几下,扶她重新躺下,看着姜眉满目期待的神色,俯下身亲吻她,却不再似从前那般柔情呵护。
她有些惊诧,却还是温顺地默默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