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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5(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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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了声音痛心道:“王爷,您不该如此,这里是燕州,向西北是鹿州,这里是北境,这里只认得您!王爷!您看看您如今……这哪里还是您啊!”

“怎么?想撺动本王谋反?”

顾元琛压下胸肺间的痛楚,冷声道,“可以。何时起兵?有多少人?何时发兵?如何进攻,如何守城?”

闫骢竟真道出一番谋划。顾元琛听罢,震惊之余,却也低低的苍凉的笑着。

“好啊,先占燕州,好谋划……那本王问你,粮草何来?还有,本王才灭了北蛮,鹿州才设新府,不知有多北蛮遗民恨不能杀本王以泄愤,占了燕州,鹿州又如何?”

他一连发问,闫骢自是无法应答,羞惭之余,便更是为顾元琛痛心。

“你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顾元琛稍放缓了语气,“不必担心,陛下暂时还不会杀本王,他在犹豫,去吧,今后莫要再来。”

“这怎么行!末将此次前来,就是要接您回燕州城内的!”

顾元琛默了片刻,艰难地抬手,在他肩甲上轻轻一拍。

“不了,本王此时形容不堪,不想被许多人……待明日好些,再行离开吧。”

闫骢闻言一怔,眼中已经含了泪水,他不再多言,命人又抬进了两个暖炉,让两个家仆留下照料,再三叮嘱,方痛心离去。

房门合拢,将寒凉与一切声响隔绝在外,屋内重归寂静。

顾元琛强撑的气力瞬间消散,痛苦的呻吟与喘息再也压抑不住,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他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反复挣扎,直至这一次病痛暂时消散退去,却不知下一次又是何时来临。

将手探入枕下,顾元琛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的丸药早就吃尽了,他却将瓶子留下。

因为眉儿曾将这药瓶从他手中夺走,挽着他在风雪中向生而去,却也会心疼他难忍捱受病痛,将此药还给他。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不再担忧这纠缠了他多年的寒疾,不再吃这只救一时的庸药。

可是还未等到下一个冬天,他的眉儿就不在了。

顾元琛才觉自己枕边濡湿了。

北地的冬天,原是这样漫长的,从前有眉儿在身边,竟是浑然不觉的。

房门合拢,将寒凉与一切声响隔绝在外,屋内重归寂静。

姜眉回到她那间临溪水的草屋,放下背篓,屋内四壁空荡,清简朴素,一灯如豆。

她拨了拨盆中微弱的炭火,火星噼啪一声,旋即又黯了下去。

客栈中的温暖,与周云重逢的惊喜,乃至高府墙头那片刻快意,而今都黯然消散。

余下的,便是她自己看不清摸不透的心绪,她抱起了在灶台边睡着的黄面老猫,蜷缩在了小榻上。

姜眉忽觉自己枕边湿了。

她原是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了盛宁三年的冬天。

如今看来,她还不曾放下,只会在每个冬日,不尽回想。

*

再见到姜眉,便是正月十二,周云此前说要带她去东昌看花灯,行了约两日车,终于在元宵当夜,到达了名满天下的南都——东昌。

两人从前未窨楼所控制,所见最繁盛处莫过于京城。然京城饱经战火,纵有重建之象,终究难比这承平百年的东昌古城。

火树银花,笙歌彻夜,姜眉挽着周云,穿梭于流光溢彩的灯海之间,看漫天烟火盛放如昼,心底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恹恹。

她与顾元琛相处的t日子,算来很短,在那些为数不多他不被政务军务缠身的光景里,他总会同她提起东昌。

提及此处,他眼眸间总会流转着与他有些不相称的光彩,便如今夜元宵佳节,漫天灯花绚烂。

“怎么了,瞧你一路上都没精神,身子不舒服?”

周云欲买个香囊,才同摊主讲了许久价,转身一看,姜眉便不见了,竟然就呆呆站在方才周云松开她手的地方,原地失神,不免觉得好笑。

姜眉的视线自远处最高的彩楼上收回,缓缓摇头。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巧了,我倒也真有些往事要同你说,”周云轻叹一声道,“路上没提,是见你心情不错,既然你如今心情也不大好,便告诉你吧。”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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