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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顾元琛的确称得上是光风霁月,权势滔天的敬王爷。
两相较比,姜眉更是笃定了心中之念,不该纠缠下去了,两人之间是孽缘。
他们两人这一生本就不该相识,算是她做错了事还不够吗,她不该行刺顾元琛,何必惹得一身尘埃,两人大可各自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相识是错,相爱更是错,若有来世,若重来一世,便不要遇见彼此了。
姜眉抬起手指,指尖几乎要触及到了他的鬓角,却又忽然放下了。
她欲开口,顾元琛却先笑了,许是因为方才姜眉没有抗拒他的那个吻。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又从那锦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丝帕,和一个泛黄的老旧绣囊。
“这是你二妹姜芮的东西。”
顾元琛勾唇一笑,也不知如何生出来这般扭曲的邀功自满的神色,他紧紧盯着姜眉,似是在讨要什么说法,期待着些许回应。
姜眉神色一震,从他手中夺了过来,指尖颤抖着抚过那绣囊上的绣纹——不错的,这是当年t母亲为她们姐妹三人亲手做的小绣囊。
上一次姜眉说顾元琛不该出生,他伤心欲绝,以她的两位妹妹的回应,报复姜眉,可是那时的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顾元琛几分。
从前她明明那般信任顾元琛的,他明知道两位妹妹是自己的软肋,却几次三番用以要挟拿捏。
当真是心中没有过自己吧,他不爱自己。
想起顾元琛与刘素心的过往,想起几日前自己面对宗馥芬的一番哭诉,那些压抑在心中对顾元琛的恨爱交织,顷刻间冲沸姜眉的血脉——
看到她颤抖的眸光,顾元琛才想开口安慰,不料姜眉却神色剧戾,如视仇雠一般:“顾元琛!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为什么又要提我的妹妹,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呢?”
说着,眼泪便夺目而出,往昔之事无论是痛是笑,是爱还是不甘,此刻皆锥心刺骨。
她是在意顾元琛的,她骗自己什么呢?若是不在意,缘何如此心痛呢!
“你说她们死了,让我断绝了念头,说我为窨楼卖命多么可笑!后来你又说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该找谁报仇,让我做你的护卫,等我以为你喜欢我,待我真心真情的时候,又说什么仇人皆不在人世,让我放下……”
姜眉的手攥着他的肩膀,却连握痛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今……而今你又提起她们,你把这个给我……究竟为什么啊!顾元琛!我在你的眼里就如此不堪,不配你对我说一句实言吗?”
她痛诉着心中的不甘,甚至恨意最盛时掐着顾元琛的脖子质问他,他却只是笑着。
从未觉得笑是如此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出来的。
那日被姜眉深深地伤了心,顾元珩眼疾复发,在一人无尽的孤独黑暗中,他不知想了多少事,最后他反复对自己说,姜眉说的只是气话。
眉儿说的只是气话罢了。
她不是有意要伤自己的,她是这个世上最懂得他的,他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他爱她,爱她不屈的品性,爱她坚韧的意志,爱她对妹妹那无私无畏的护爱,爱她在生死之际,在他最恐惧的严冬和寒风烈雪中曾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不移地选择让他活下去。
他从出生起,就不曾被坚定地选择过,他的生母恨他入骨,盼他死亡,生父对他怜悯,是因为他年纪长成,可做稳固皇家的棋子,养母待他有心,却也多是相互利用,彼此有利可图。
唯有姜眉,他的眉儿,是唯一一个无所图求,坚定选择了他的人。
所以她不可以说那样绝情的话。
她不可以说自己是当年双生子中该在母亲腹中死去的那个。
他听闻姜眉在自己走后昏迷,便立刻后悔说了什么要找到姜盈又杀了纪凌错的混账话。
那当真是他一时气疯了,这是自幼时起便是一身伤痕的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他不是那样想的,他从没有想过要真的用姜眉的妹妹胁迫姜眉。
最初一时欺骗,是他觉得姜眉可怜,可怜窨楼就用这样一个不存在的筹码利用她的一生,不想让她受困于执念,不想看她再三往复地出卖自己以作交换。
他爱上姜眉,便始终对此事心怀愧疚,他命手下不惜代价去追查她两位妹妹的下落,不与她明言,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有些时候探得了消息,他甚至梦中能想象到姜眉与妹妹团聚时欢喜的模样。
只要姜眉给他一个笑脸,平日里多些欢喜,不要再总是一副淡淡愁容的模样,顾元琛便全然满足了。
也是因此,在姜眉生死未卜之际探得姜盈身死,顾元琛心中万般痛惜,一个人纵马北原默默流泪,他哭自己的眉儿,哭她这一生的命运。
他带上这个绣囊,想要亲自交给她,想得她一展笑颜,他低头认错,他求姜眉原谅还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还是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