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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像是场梦,原来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这么容易就会被清除,晨光透过这里,他就像是从未来过。
很顺利,从楼上到车里这段路一个熟人都没碰见,他们像是对私奔的情侣,嘴上说着不怕,却又谨慎着,祈祷不要出现一丁点的纰漏。
错开了早高峰,路上的车很少。江逾白把行李放到后座,钻进副驾驶:“我们走了之后,这辆车你打算怎么办?”
贺欲燃捏了捏手中的方向盘,他不喜欢戴方向盘套,以至于上面的花纹都被磨平了不少。
这辆车跟他有三年了吧。
“放徐大鹏那儿吧。”贺欲燃笑了笑:“他说他过两年去总部找我,还给我当跑腿,留着给他开着玩儿。”
江逾白也笑了:“什么都不要了吗?连后座里唯一的一个行李箱都空的很,贺经理好任性。”
听着他的调侃,贺欲燃将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旋:“是啊,本来我也以为东西会很多呢,这个舍不得扔,那个舍不得丢。”
后视镜里,自己生活了四年的那栋高楼被晨雾模糊成苍白的剪影。
“结果真到收拾起来的时候,发现其实真正重要的东西没几件。”
他想起昨夜收拾行李时,满柜子的高定西装像褪下的蛇皮僵在月光里,最终,他也只往箱中塞了几件起球的旧毛衣和鞋子,以及某人的那本蓝皮日记。
那是四年前他唯一带来的东西,现在,也悄然无息的带走。
十字路口种着两棵常青树,在一片苍白中很突出,早餐店老板娘隔着蒸笼雾气向他挥手。
贺欲燃肌肉记忆的回了个鸣笛。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往围裙上抹抹油渍,转身拉下卷帘门。
江逾白歪头看过来:“认识?”
往日打过招呼贺欲燃就直接走了,今天却回头看了很久:“是啊,以前早起的话,会来这里吃顿早饭,老板娘人很好,她认识我的车牌。”
他说着,看着老板娘喂自家狗子的身影,不自觉笑了:“不管我来不来吃,都会跟我打招呼。”
江逾白垂下眼,思索片刻问:“这里你下班后会路过,对这里很熟悉吧。”
“是啊。”
红灯亮了,贺欲燃踩下刹车,往前方印有“明天见”的牌匾扬扬下巴。
“那家花店里面的花都很新鲜,每年我妈过生日,或者是有宴会要我负责,我都在这里定。”
花店橱窗里,玳瑁猫在满天星丛中伸了个懒腰,跟贺欲燃短暂的对了一下眼神,又懒洋洋的趴下去,舒服的翘起尾巴,尖端那簇白毛与四年前巷口里舔舐江逾白掌心的流浪猫如出一辙。
贺欲燃忍不住笑了:“你看这只猫,像不像我们在八中花店旁边遇见的那只三花?”
“记这么清楚?”江逾白笑了笑,不怀好意的凑上去:“你在借猫思人吗?”
“边儿去。”贺欲燃想说他不要脸,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些年,他总是习惯性寻找很多和记忆里相似的物品和人。
“就是没那只那么亲人。”
贺欲燃转头,瞥见前方面馆老板正踮脚擦拭“本店谢绝自带酒水”的告示牌。
“哦对,那家面馆的老板人可不怎么样,抠门的很。加醋加糖都盯着,多一勺都要瞪我两眼。”
贺欲燃说着说着,忽然忍不住笑起来:“我们还因为这事儿吵过一架。”
绿灯亮了,贺欲燃一脚油门开出去,看着店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江逾白手撑着头,笑着看了他很久,最后在一个红灯停住时,凑过去吻了他的侧脸:“有点舍不得吗?”
贺欲燃抿着唇,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也不是舍不得吧,我比谁都想离开这儿。”
贺欲燃扭过头看他,似乎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合适的表达。笑容开怀,透着释然:“只是当某个地方被赋予了离开的结局时,这里的一切就会变得柔和起来。”
*
航站的楼玻璃穹顶,将阳光滤成淡金色。
贺欲燃握紧机票,看着手机屏幕亮起熟悉的尾号。
“怎么了?”江逾白看他在人流中顿住,想探头去看他手机里的内容,却被贺欲燃笑着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