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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明明刚失了职位,本该落魄苍白的面色也见了红润:“等到了那边,我给你换台车,你想要什么款式,都可以。”
贺军从来都不会主动送什么礼物,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年少时是一份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是一条任他摆布,为听是从的烂命。
贺欲燃目光狠厉:“我不要别的车,我就要我那辆。”
贺军也没有执意,只是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你出院再说。”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妈最近一直在问你情况,晚些给他回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你知道今天沈墨羽要飞海外。”贺欲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医院楼下那几辆吉普车,是不是胡云峰的人。”
贺军停住步子,没回头。
“你找人看着我?”贺欲燃牙齿都在打颤。
“贺欲燃,我是你父亲。”贺军重重咬字:“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应该问自己。”
“你可以再试一试其他方法。”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怕,不代表他不怕。”
贺军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贺欲燃沉寂许久,想要爆发,却被下一秒胸腔的骨痛逼压了回去。
他撑着床头,捂着肋骨的位置粗重的喘气,缓了好半天才靠坐下来,额头早已是一层冷汗。
事后抹干净汗珠都需要攒力气的身体,怒吼和挣扎,痛的也只是自己。
*
从那通电话之后,江逾白就没再联系过他,贺欲燃每天都在想,如果接到他的电话,被问起来现在在哪,做什么,要用怎样的谎言瞒过去。
不能重复,不能不合理,也要看起来轻松,开心一点。
他总是怕,每次手机接到消息通知,就立马抓起手机去看。
心吊起来,不断的重复着打了一天的稿子,但看到只是无用的推送消息时,他清晰的听到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又被紧急按停,安静的像是不会再跳了。
其实怕来怕去,他最怕的,还是江逾白会生气,会难过。
傍晚的夏是凉的,坐在窗边吹风很舒服,贺欲燃忽然想起江逾白那几件洗褪色的短袖,年前时还想着等到了夏天,就带他去商店逛逛。
那几件短袖他还在穿么,贺欲燃思绪飘的有点远,直到电话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燃哥。”
“嗯。”贺欲燃顿了顿,贪婪的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好一会儿才问:“在哪?”
江逾白似乎两只耳朵都竖起来听他讲话的,立马就能做出回答:“家里面。”
电话里传洗衣机甩衣服的声音,混沌嘈杂,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洗那几件褪色的短袖。
“在洗衣服?”贺欲燃用未受伤的手臂支起身子,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止痛药盒。
平常的通话贺欲燃没有这么多话要讲,一直都是忙忙碌碌,说了几句就挂掉,这么久以来,似乎是第一次状态这么松弛,只是跟他聊聊天。
江逾白“嗯”了一声:“很吵吗?我出去和你……”
“不吵。”贺欲燃很快打断:“听很安心。”
“好。”江逾白安静片刻,说:“你最近……”
贺欲燃等着他的下半句,但电话里只传来循环不止的滚筒洗衣机声音,江逾白这句没了下文。
“没事。”江逾白想了半天,似乎还是咽下去没说。
贺欲燃太熟悉他这种语气,每次江逾白欲言又止,最后都会变成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
可他知道,江逾白从来不是真的“没事”。
但他不敢问,每一个谎言都在舌尖滚过无数遍,却还是怕露出破绽。
于是,贺欲燃转了话锋:“新地方住的还算习惯吗?”
江逾白声音平稳:“都好,不用担心我。”
贺欲燃补充:“住不习惯的话就和我说,我让沈哥跟你换一个。”
“不用,我适应能力强,住哪里都一样。”江逾白连三十平的小旅馆阁楼和网吧都睡过,说他适应能力强,不如说是习惯将就。
贺欲燃说:“那就好,我还怕你马上就高考了,临时给你换住处,会影响睡眠。”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