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5(第15页)
什么都没有,窗边什么都没有。
一片死寂的静,主持人提醒他:“江同学?江同学?”
江逾白才恍然若失的低头,看自己被琴弦勒出痕迹的掌心,再回过神时,台下台上的人都齐齐看着他。
原来思念真的会让人产生幻觉。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江逾白发颤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礼堂。
耳边反复响起话筒里自己的回音,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是想哭的。
“哈哈哈,是在想愿望吗?”主持人打回圆场:“所以,你的毕业愿望是什么呢?”
蒋萍骄傲的挺着脊背,站在抬侧充满期待的看着他,曾在表演很多时日前,她就跟江逾白对过稿子,通篇被灌满了斗志,无私精神的“愿望”被强塞进江逾白脑袋里。
所有人都认为像他这样优秀的学霸,脱口而出的一定是雄心壮志,可他却想起曾几何时,那人以哥哥身份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愿望,其实歌词里已经写过了。”
他说:“我的愿望,是幸福。”
稳稳地,和一个人幸福。
他从来不会许愿的,小时候有的,他就小心翼翼珍藏,没有的,他也从不敢去奢望。
哪怕是日复一日幻想的重逢,也只会在日记里透露出一点点的期待。
比起许愿,他似乎更擅长等待。
礼堂里掌声如潮水浪花,不熄不灭,透过彩色玻璃窗,江逾白站在聚光灯下,蓝白色的校服瞩目扎眼,优秀毕业生证书在他手中像在发光,主持人问毕业感言,少年对着话筒轻笑,声音却被玻璃格挡为沉默。
二助通过耳机和沈墨羽交代几句。
“小心他伤口,别渗血了。”
“好的沈总。”二助往窗里看了看,发出一声叹息:“贺先生,快结束了,走吧。”
很久,贺欲燃应答了,哽咽过的咽喉始终沙哑。
可留恋总会叫人弄巧成拙,台上江逾白像是接收到什么讯息,转头忽然看向窗外。
贺欲燃慌忙缩回去,轮椅撞上消防栓发出闷响。消毒纱布下的伤口裂开。
“贺先生,您没事吧?”二助赶快扶稳了轮椅把手:“您伤口渗血了,别乱动。”
贺欲燃低头,看着腰间缠着的那一大截的纱布,已经染上刺眼的红。
就知道会这样,还好,没让他就这么看见。
台上流程还在继续,江逾白的目光却始终黏在窗口纱幔后模糊不清的光影里。
旋转楼梯响起急促地脚步声,迈出礼堂正门那一步,他听见夏日的蝉鸣尖锐,空无一人的校园,被暮色铺满的甬道像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旅途。
一片叶子落在江逾白肩头,他扶着树干喘息,校门口空荡,他左顾右盼,广播忽然响起一首流行歌曲的前奏。
那是他在贺欲燃歌单里翻到过的。
今天全校家长师生都要参加毕业典礼,没有安保看管,他可以再往前跑,也可以跑出校门口,再找一找。
但他知道如果贺欲燃不想让他找到,他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没用。
更何况,这会给他徒增很多很多麻烦。
歌曲还在继续,节奏越来越快,深沉的副歌部分包裹了今夜晴朗的夏风。
江逾白站在空荡荡的后门,摸出震动的手机,来电闪烁,他颤抖地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毕业快乐。”电流声掩盖不住的酸涩,贺欲燃看着独自依在门框上单薄的背影:“高考之后,我来见你,不要生气。”
江逾白静静的听着,这通电话应该不会太久,他思考了一小会儿,说:“燃哥。”
“嗯。”
“人会看到两次同样的幻觉吗?”他转身面对礼堂旁那扇半开的窗户。
电话那头迟迟给不出回应。
于是江逾白说:“你没有让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