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1页）

吴淑玲对自己的估计向来很准，因为到吃午饭的点，她又开始纠结了。

这回琢磨的倒不是卖饼还会卖肉粽的问题，而是——明天做几个饼比较好呢？

她一早上卖得还剩下十包饼，心知再站一会应该也能都卖掉，但是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被太阳晒得有点睁不开眼，加上醒得早直犯困，又想到下午还得做明天的饼。

这样一来，最新的问题成了——我是现在回去，还是卖完再回去呢？

她还没理出个大概，有辆摩托车停在跟前。一个满头卷发的大姐也没下车，脚撑着地：“你这卖的是绿豆饼吧？”

一看，她就是那种拿主意很快的直性（爽快）人。

吴淑玲动作快，拆开一包饼说：“对，我自己做的，你可以尝尝。”

大姐咬一口饼，咽下去后问：“你这怎么卖？”

吴淑玲道：“一包一块钱。”

大姐点点头：“行，你这里是还有几包啊？”

吴淑玲心里一直有数，说：“剩九包。”

大姐眼睛一扫：“你那个拆开的也给我，就算五毛了啊。”

人家买这么多，吴淑玲当然二话不说。

她用塑料袋把剩下这些装起来，接过一张十块钱，翻出五毛钱找零。

大姐钱和饼一接，油门一拧就走了。

剩下吴淑玲自己慢慢地收东西，拎着它们走到街对面，把桌子绑在摩托车后座，一路哼着歌回家的。

她进门正赶上吃饭，平常她坐的位置，桌子上就摆着一碗番薯粥。

吴淑玲饿得很，洗洗手坐下来先吃两口，看全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扯着嗓子说：“今天做得比较多，以后可能都会晚点回来。”

知道她是照顾长辈才这么大声的，但吴培明还是吓一跳：“你左边是阿嬷没错，右边是我。”

他年纪轻轻耳聪目明的，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一跳。

吴淑玲不把他的意见放在眼里，自顾自夹菜，看样子真是饿得慌了。

吴培明见状：“要不以后我替你去卖饼，放心，不收你工钱。”

哪里是工钱不工钱的事，吴淑玲比弟弟心里有数：家里建房，自己不去当然没关系，毕竟说到底没有她的份，可两个哥哥既出钱又出力，即便现在一时半会没意见，弟弟老不去也不是事。

她道：“不用，万一我以后开店了，再请你做工。”

开店？女儿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向来沉默的吴振邦难得在饭桌上开腔：“也就卖这一阵，马上秋装的订单就来了。”

吴淑玲原来是很盼着订单快点来的，毕竟她是靠这个挣钱。但她这人的性子是有点三分钟热度的，眼下对卖饼做饼正在兴头上，说：“我要是一天能卖八百个饼，比做秋装有赚头。”

八百个？吴振邦就是再不怎么进厨房都知道：“就你那个小炉子？烤到什么时候去。”

吴淑玲下巴一抬：“到时候我就买个店里用的那种。”

吴振邦笑一下：“好好好，你买你买。”

什么语气啊，吴淑玲不高兴：“爸，你瞧不起人。”

这眼睛瞪得大的，四个孩子里连小儿子在自己跟前都不敢这样。可到底是女孩子，又能在家里留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