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中情愫生(第5页)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红色审判的线索碎片,关于他追查的那股神秘黑暗势力“影阁”的只鳞片爪,关于彼此对武学、时局的看法……
抛开最初的身份隔阂与尴尬,我不得不承认,他见解独到,思维缜密,胸怀与眼界远超常人。
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悄然滋生。
然而,到了夜晚,新的“难题”出现了。
月九叔家确实只有这一间卧房和这一张床。
他本人平日睡在隔壁一间更小的、堆满杂物的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备用床板也给了我们。
“啊?月九叔,您家里就…就刚才那一间屋子能睡人了吗?”当我得知这个情况时,惊讶地差点咬到舌头,“那…那…”我的目光在朱世倾和那张不算宽敞的床之间来回逡巡,脸又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没事,我睡沙发。”朱世倾看到我为难的样子,立刻接口道,语气平静,仿佛理所当然。
“那可不行!”月九叔连连摆手,一脸不赞同,“都入秋了,夜里寒气重,睡在那硬木沙发上,非得冻出病来不可,根本睡不着觉!我这家里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确实没有备用的床了,因为我独身多年,准备不足…不过,倒是还有一条干净的备用被子,虽然薄了点。要不…给你铺在地上,你将就一下?”
月九叔看向朱世倾,提议道,眼神里带着歉意。
朱世倾看了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又看了看我窘迫的神情,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多谢大叔。”
他接过那条看起来确实不算厚实的棉被,默默地铺在了我床边的地上。
夜深人静,烛火熄灭。
我躺在床上,能清晰地听到地上朱世倾平稳的呼吸声。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黑暗中,每一种细微的声音和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阿嚏——!”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压抑不住的喷嚏声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是有些窸窣的、蜷缩身体的声音。
我被这声音吵得清醒了些,艰难地侧过身,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向地上看去。
只见朱世倾果然蜷缩在那条薄被里,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深秋的夜晚,大理石地板的寒气,绝非凡体肉胎能轻易承受。
夜深人静,月九叔家的小小卧房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因远处工厂爆炸而引发的零星犬吠,以及更夫敲打梆子的悠长回音,提醒着这个世界并未完全沉睡。
烛火早已熄灭,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房间内洒下一片朦胧的微光,勾勒出家具简洁而沉默的轮廓。
我躺在不算宽敞但尚且温暖的床上,身下的硬板床因为铺了厚厚的干草和棉褥,倒也并不硌人。
左臂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隐痛,但比起白日的钻心刺骨,已好了太多。
然而,比伤口更让我难以入眠的,是床下地板上传来的、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细微声响。
那是一种牙齿轻轻打颤的“咯咯”声,伴随着身体因为寒冷而不自觉蜷缩时,衣物与薄被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起初,我试图忽略它,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被角,心里默念:他是棍帝,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冻一晚上应该……没事吧?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无奈,若再同榻而眠,成何体统?
可是,那声音如同魔音灌耳,越来越清晰。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白日里抱着我狂奔时,那坚实可靠的胸膛;为我包扎伤口时,那焦急泛红的眼眶;还有我昏迷时,那驱散了彻骨寒意的温暖怀抱……他本可以不管我,或者将我交给手下,但他没有。
他亲自涉险,又因为我的受伤而不得不滞留于此,如今却要在这冰冷的地板上受冻。
内心的挣扎如同沸水般翻腾。
理智和礼教在耳边尖声提醒着界限,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不忍,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终于,在他又一次明显是因寒冷而倒抽一口气之后,我所有的心理建设彻底崩塌。
我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再次侧过身,面朝床外。
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我能看到地上那团蜷缩的身影。
他将那床薄得可怜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缩成虾米状,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一丝可怜的热气。
那背影,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君的威严与冷峻,分明只是个在秋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那细若蚊蚋的声音从唇齿间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