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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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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晏高中院试第三名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安远县。一个昔日声名狼藉的乡村人渣,竟能浪子回头,一举夺得生员功名,且名次如此靠前,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话题。加之他此前为民请命、状告黑虎帮的事迹早已在青浦镇流传,如今更是与这科举佳话交织在一起,使得“迟晏”这个名字,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安远县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靠山村连续几日如同过年般热闹。村民们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仿佛中秀才的不是迟晏,而是他们整个村子。老族长做主,用村中公产摆了一天流水席,虽只是些寻常菜蔬,佐以村人自酿的米酒,但气氛却热烈非凡。迟晏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和敬酒,他始终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应对得体,既不拿捏架子,也不过分张扬。

“迟相公,您可是给咱们靠山村挣了大脸面了!”

“往后咱们村出去,腰杆都能挺直三分!”

“迟相公,您以后肯定还要中举人、中进士,当大官!”

乡民们质朴而热烈的言语,让迟晏心中温暖,也更觉肩头责任沉重。功名不仅是个人前途,在此刻,更与一村之荣辱紧密相连。

热闹过后,正式的官文和秀才衣顶也由县衙差役送到了靠山村。当迟晏换上那身代表着士子身份的青色澜衫时,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又为之一变。依旧清瘦,但那份沉稳内敛之中,自然流露出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清贵气度,令人不敢轻视。

按照规矩,新科秀才需往县学拜见教谕、训导,并在文庙行释菜礼,谒见知县。这一套流程,是官方对新晋生员的认可和纳入管理体系的重要仪式。

迟晏再次来到安远县。这一次,他的身份已然不同。县学的门房见到他,态度恭敬了许多,口中称着“迟相公”。李教谕见到他,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意,勉励他“再接再厉,潜心学问,以备乡试”。在文庙庄严的释菜礼上,他随着赞礼官的唱喏,向至圣先师孔子像及诸贤行礼,心中亦生出几分对学问传承的敬畏之感。

最后一步,是谒见知县。

县衙后堂,安远知县看着眼前身着青衫、举止从容的迟晏,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迟晏,你果然未负本官期望。”知县语气温和,“院试第三,着实不错。可见你天资聪颖,又能刻苦自励,浪子回头金不换,此言不虚。”

“学生能有今日,全赖大人当日训诲与提携之恩,学生没齿难忘。”迟晏躬身,言辞恳切。他深知,若无这位知县当初的认可和特许参加考课,他的科考之路绝不会如此顺畅。

“嗯,知恩图报,亦是美德。”知县满意地点点头,“既入庠序,便是我安远县学子中的翘楚。望你日后谨守士子本分,修身立德,钻研学问,将来若能更进一步,不仅光耀门楣,亦是本县之荣。”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此外,”知县话锋一转,“你既已进学,按例可免除本户差徭。你家中……”知县顿了顿,想起他似乎孤身一人。

“回大人,学生孑然一身,家中并无田产。”迟晏回道。

“既如此,此事便记下了。”知县沉吟片刻,又道:“你于乡间设学教化,颇有成效。如今既为生员,更应表率乡里。县学藏书楼,你可凭生员身份借阅。若有暇,亦可来县学与诸生切磋交流。”

这已是极大的优待和提携了!意味着他获得了接触更多藏书、融入本县士子圈子的机会。

“谢大人!”迟晏再次郑重道谢。

从县衙出来,迟晏手中多了一份确认其生员身份的官方文书,以及一颗代表着崭新起点的沉重印章。行走在安远县的街道上,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与以往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对“秀才相公”的尊重与好奇。

他没有立刻返回靠山村,而是先去了一趟县学藏书楼,凭新身份借阅了几本之前难以企及的经史典籍和前人笔记。随后,他又去拜访了刘秀才,感谢其之前的指点,并交流了一些读书心得。刘秀才如今对他更是客气,俨然以平辈论交。

甚至在街上,偶有认出他的士子或商人,也会主动与他打招呼,口称“迟兄”或“迟相公”。昔日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存的乡村童生,已然一跃成为安远县内小有名气的年轻士绅。

名动安远,带来的不仅是荣耀,更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地位的提升。迟晏清晰地感受到,身上这袭青衫,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过去的那个“人渣”彻底隔绝开来,也为他打开了通往更高社会阶层的大门。

然而,他的内心却愈发清醒。秀才,只是起点。在大梁朝,秀才虽有诸多特权,但若不能进一步考取举人、进士,终究难以真正掌握话语权,实现更大的抱负。更何况,他心中所图,远不止个人的功名利禄。

他想起靠山村村民殷切的眼神,想起青浦镇那些依旧在贫困中挣扎的百姓,想起这个时代底层民众的艰辛。功名于他,是工具,是力量。他需要借助这股力量,去做更多的事情。

返回靠山村时,他的行囊里除了书籍,还多了一些县城同窗、友人赠送的文房用品和程仪。村民们见到他,称呼也自然而然地从“迟先生”变成了更为尊敬的“迟相公”。

蒙学依旧开办,但前来求学的孩童更多了,甚至有不少邻村的人家慕名而来。迟晏并未因身份改变而懈怠教学,反而更加用心。他知道,教化乡里,培植根基,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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