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第1页)
两个鸡蛋和一碗稀粥带来的能量,让迟晏得以更清晰地思考。他意识到,“字换粮”的模式存在瓶颈。村民对花样翻新的“祈福图”需求有限,且对他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使得这种一次□□易难以持续。他需要找到一个更稳定、更必需的服务切入点。
代写书信、读写契约,无疑是乡村最实际的需求之一。原主也以此行骗,败坏了名声。要重新拾起,必须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专业与诚信。
他需要工具。更好的纸,能用的墨,一支像样的笔。怀里的几个铜板(原主仅剩的财产)远远不够。
次日,天色微亮,迟晏便起身。他仔细地将自己那身破烂但勉强蔽体的衣衫整理平整,洗了把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他拿着那支秃笔和最后一点锅底灰墨,再次走出破屋。
他没有再去陈木匠家,而是走向村口那棵大槐树下。这里是村民日常聚集、闲聊、等待活计的地方。他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当作桌子,铺开一张小心翼翼裁下的、稍微像样点的纸片,用石块压住一角。
他没有像货郎一样吆喝,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墩上,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带着一种落魄书生特有的、混合着清高与落寞的气质。他在纸上用那劣质笔墨,工工整整地写下两行字:
代写书信,解读文书
分文不取,但求口粮
“分文不取”四个字,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策略。直接要钱,村民会警惕,尤其是对他。但“口粮”是更直接、更朴素的需求,容易引发同情,也降低了交易的心理门槛。他要的不是施舍,是等价交换,只是将货币换成了生存物资。
上过学堂的小孩大笑着念出来,来往的村民听到后,都面露鄙夷,绕道而行,或投来讥讽的目光。
“人渣又想骗人了?”
“还代写书信?别把人家信写成催命符!”
“分文不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议论声毫不避讳地传入耳中。迟晏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老僧入定。他在赌,赌这个封闭的村落里,总会有需要与外界文字沟通,却又因不识字而倍感不便的人。
日头渐高,人群来了又散,始终无人问津。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清晰起来,阳光照在身上,也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
就在他准备收起摊子,另想办法时,一个犹豫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村西头的张寡妇,她丈夫早年在外面跑船,据说死在了海上,留下她和一个小女儿。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脸上带着焦急与茫然。
“迟……迟书生?”张寡妇声音很小,带着试探和畏惧,“这……这信是镇上驿站刚送来的,俺不识字……你能不能……帮俺看看?”她手里还捏着半个粗糙的杂粮饼子,显然是准备付出的“口粮”。
周围的村民都看了过来,眼神复杂,有好奇,有怀疑,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迟晏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张寡妇,没有原主那种猥琐的打量,只有纯粹的淡然。“可以。”他伸出手。
张寡妇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递了过去,同时将那半个饼子放在石头上。
迟晏接过信,信封已经有些磨损。他小心地拆开,抽出信纸。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某个同样识字不多的人代笔的。他快速浏览一遍,内容是关于张寡妇丈夫当年所在船队的一些后续赔偿事宜,涉及几个地名和银钱数目,对不识字的人而言,如同天书。
他没有立刻念出来,而是先看向张寡妇,语气平和:“张婶,这信涉及你家故去丈夫的身后事,内容有些繁杂,你确定要在此处听吗?”
他考虑到了隐私。这让张寡妇和周围的人都有些意外。
张寡妇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没事,没事,你说吧,大家都不是外人。”她其实也怕迟晏胡说,有旁人听着,反而安心些。